穿成炮灰后我靠摆烂带全书明远,星儿,聚丰在线
名字是《穿成炮灰后我靠摆烂带》的是作家半吨老师的作品,讲述主角明远,星儿,聚丰的精彩故事,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睁开眼时,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塞了一百只苍蝇。最后的记忆是刺耳的刹车声,还有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滴!生欲……绑定成功……炮灰角色‘林晚星’激活……投放中……】我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帐子是水红色的,绣着...
睁开眼时,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像塞了一百只苍蝇。
最后的记忆是刺耳的刹车声,还有那个冰冷的机械音:【滴!生欲……绑定成功……炮灰角色‘林晚星’激活……投放中……】我躺在一张雕花拔步床上。
帐子是水红色的,绣着俗气的大朵牡丹。
空气里飘着一股甜腻的香,熏得我脑仁更疼。
“嘶……”我撑着想坐起来,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草草拼回去,酸痛得要命。
“**!您醒了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扑到床边,眼睛红得像兔子,“您可吓死奴婢了!您都昏睡两天了!”她叫青禾,我的贴身丫鬟。
脑子里像被强行塞进了一团乱麻,属于“林晚星”的记忆碎片汹涌地撞进来。
疼得我眼前发黑,又重重跌回枕头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阵尖锐的疼痛才退潮般散去。
我盯着帐顶,缓缓消化着这***的现实。
我,穿书了。
穿进了一本叫《锦绣风华录》的大女主古早虐文里。
成了里面一个同名同姓、活不过三十章的炮灰女配,林晚星。
书里的林晚星,是江南富商林明远的嫡长女。
林家有钱,但地位低。
她爹林明远,做梦都想改换门庭,把商籍洗掉。
于是,千挑万选,搭上了本地一个破落的书香门第——赵家。
赵家祖上出过进士,如今虽然只剩个空架子,但清名犹在。
林明远费尽心思,把女儿林晚星许给了赵家的独子,赵文博。
指望着赵文博能中举、中进士,给林家带来官身庇护。
书里的林晚星,被林家从小灌输“要懂事、要贤惠、要抓住赵公子”的思想。
嫁入赵家后,更是谨小慎微,低眉顺眼。
伺候刻薄的婆婆,讨好虚伪的丈夫,变卖自己的嫁妆填补赵家的窟窿。
结果呢
赵文博中了举人后,立刻攀上了京中贵女。
为了顺利休妻另娶,赵家诬陷林晚星不守妇道,与人私通。
林家为了保住和赵家最后那点体面联系,竟然默认了这盆脏水。
林晚星被休弃回家,不到三日,就“羞愧自尽”了。
她死后不到一个月,赵文博就欢欢喜喜地迎娶了高门贵女。
林家呢
用她的死,换来了赵文博一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和照顾,勉强维持着生意。
直到大女主出现,赵文博成了大女主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之一,轰然倒塌。
依附赵家的林家,自然也灰飞烟灭。
全家上下,没一个有好下场。
回忆完剧情,我躺在华丽的拔步床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炮灰。
纯纯的垫脚石。
用完就丢,死了还要被踩两脚的那种。
“**
您……您怎么了
别吓青禾啊!”青禾看我眼神发直,脸都白了。
我慢慢转过头,看着她那张稚嫩焦急的脸。
书里,这丫头在林晚星被休弃后,拼命想护主,结果被赵家活活打死了。
死的时候,才十五岁。
“青禾,”我开口,声音有点哑,“给我拿面镜子来。”
青禾赶紧跑去梳妆台,捧来一面打磨得光亮的铜镜。
镜子里映出一张脸。
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清丽,带着点未脱的稚气,脸色苍白。
确实是我,但又好像不是我。
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的林晚星,眼神总是怯怯的,带着点讨好和不安。
现在这双眼睛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冰冷,还有一股压不下去的邪火。
去他妈的贤惠懂事!去他妈的讨好赵家!老娘刚从车祸现场爬出来,不是为了换个地方再死一次的!凭什么我要走那条憋屈至死的路
凭什么我要用我的血肉,去填林家那个永远填不满的“改换门庭”的窟窿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
好,很好。
既然剧本发到我手里了。
老娘偏要给它撕了!重写!“青禾,”我把铜镜扣在锦被上,“我爹呢
”“老爷和夫人都在前厅呢,赵家……赵家来人了。”
青禾小心翼翼地说,“是来商议下个月纳征之礼细节的。”
纳征
哦,就是正式下聘订婚。
书里,就是这次纳征之后,林晚星彻底被绑上了赵家这艘破船。
我掀开被子就下床。
“**!您身子还虚着!大夫说您要静养!”青禾慌了,想拦我。
“静养个屁!”我动作麻利地套上鞋子,“再静养,你家**就真要被人抬进棺材了!”青禾被我吓住了。
我没管身上只穿着素白的中衣,也没管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就这么光着脚,一把推开试图给我披外衫的青禾,径直冲出了房门。
林家挺大,典型的江南富户宅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
我凭着脑子里混乱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厅冲。
路上遇到的下人,个个目瞪口呆,活像见了鬼。
我没空理他们。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砸场子!必须砸了这该死的订婚!冲到前厅门口时,里面正传来一片和谐的谈笑声。
我爹林明远那刻意压低、带着谄媚的笑声尤其明显。
“赵兄放心,小女虽蒲柳之姿,但最是温婉知礼,定会好好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哐当!”巨大的声响,让厅内所有的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死寂。
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
惊愕,疑惑,然后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恶。
上首坐着个穿着半旧不新绸衫的中年男人,蓄着山羊胡,一脸道貌岸然。
应该就是赵文博他爹,赵守仁。
旁边坐着一个穿着水红撒花裙的妇人,颧骨很高,嘴唇很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赵文博的亲娘,王金桂。
她旁边,坐着一个穿着天青色儒衫的年轻人。
面皮白净,眉眼还算端正,只是眼神飘忽,看人时习惯性地微微抬着下巴。
赵文博本人。
此刻,他看着我,眉头紧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我爹林明远和我娘周婉,坐在下首。
我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指着我的手抖得像中风。
我娘周婉,吓得直接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全是惊恐。
“星……星儿!你……你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林明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
我没理他。
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赵家三口脸上扫过。
最后,定格在赵文博脸上。
我朝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笑容。
“爹,娘,”我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每个人都听清,“这亲事,我不答应。”
“轰——”整个前厅,彻底炸了锅。
林明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厥过去。
周婉赶紧扶住他,急得快哭了:“晚星!你疯魔了不成!胡说什么!”赵守仁的脸,黑得像锅底。
王金桂猛地一拍桌子,尖利的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反了!反了天了!这就是你们林家养出来的好女儿
不知廉耻!毫无教养!”赵文博也站了起来,一脸被羞辱的愤慨:“林伯父,林伯母!贵府千金如此行径,置我赵家颜面于何地
这门亲事,我看……”“你看什么看
”我直接打断他,光着脚往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
他身上那股子劣质熏香混着点油腻的味道,熏得我直犯恶心。
“赵文博是吧
”我上下打量他,眼神挑剔得像在菜市场挑拣隔夜的猪肉,“长得嘛……也就那样,还没我家账房先生精神。”
“你!”赵文博脸涨成了猪肝色。
“学问呢
”我继续输出,“听说你考了三次童生试了
还没过
啧,脑子不太行啊。”
“林晚星!你住口!”林明远终于缓过气,爆发出怒吼,额头上青筋直跳。
我偏头看向他,语气无辜:“爹,我说错了吗
赵公子是不是考了三次还没中童生
这事儿咱们府里扫地的王婆子都知道啊。”
林明远被我噎得直翻白眼。
赵守仁气得胡子直翘:“粗鄙!不堪!林明远!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我赵家一个交代!否则……”“否则怎样
”我接过话茬,看向赵守仁,一脸真诚,“赵老爷,您也别生气。
我是为您家好。”
“您想啊,我这样的,不懂规矩,不知廉耻,还脑子不太好使,进了您赵家的门,那不是辱没了您家的书香门第吗
”“万一哪天我发起疯来,把您家祖传的牌匾劈了当柴烧,那多不好,对吧
”“噗嗤……”角落里,不知道是哪个没憋住的下人,笑出了声。
王金桂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泼妇!乡野泼妇!我儿是文曲星下凡!将来是要中状元当大官的!岂是你这等粗鄙商女能肖想的!退亲!必须退亲!”“好!”我猛地一拍巴掌,声音清脆,“赵夫人深明大义!那就这么说定了!退亲!”我转向完全石化的林明远和周婉:“爹,娘,你们听到了吧
赵夫人主动提的退亲!咱们可别耽误了赵公子的锦绣前程!”“你……你这个孽障!我打死你!”林明远终于彻底崩溃了,抄起手边一个茶盏就朝我砸过来。
我灵活地往旁边一闪。
“哗啦!”茶盏砸在地上,碎瓷片和茶水溅了一地。
“老爷!使不得啊!”周婉死死抱住暴怒的林明远。
厅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赵家三口脸色铁青,拂袖而去,连场面话都懒得说了。
林明远瘫在椅子上,指着我的手指抖得厉害:“你……你这个不孝女!你是要毁了林家!是要气死我啊!”周婉在一旁抹眼泪:“晚星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赵家……赵家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我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心里那口从睁开眼就憋着的恶气,终于顺畅了一点。
第一步,砸了这该死的婚约。
完成!至于后果
管他呢。
摆烂的第一步,就是先把自己从火坑里刨出来。
砸了赵家的亲事,后果比我预想的来得更猛烈些。
林明远没打死我,但比打死我更狠。
他把我关进了后院最偏僻的佛堂里。
美其名曰:静心思过。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低头认错,去赵家磕头赔罪,把亲事挽回,什么时候再出来!”他隔着门缝,气得声音都在发颤,“否则,你就给我在这佛堂里待一辈子!”佛堂很旧,很小。
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破桌子,一尊掉了漆的佛像。
窗户纸都破了,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青禾哭哭啼啼地抱着铺盖卷想进来陪我,被守门的粗壮婆子凶神恶煞地拦住了。
“老爷吩咐了!只准送饭!谁也不准进去!”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挺好。
清净。
我把那点可怜的铺盖往硬板床上一扔,环顾四周。
灰尘很厚,墙角挂着蜘蛛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香灰和木头腐朽混合的味道。
我走到那尊佛像前,抬头看了看。
佛像低眉垂目,一脸悲悯。
“看什么看
”我撇撇嘴,“你信徒那么多,不差我这一个。
我自身难保,就不给你上香了哈。”
说完,我直接往***上一坐,盘起腿。
没吃的,没喝的,没人说话。
肚子开始咕咕叫。
门外传来动静,一个小食盒从门底下的小洞里塞了进来。
我打开一看。
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一小碟黑乎乎的咸菜。
行吧,饿不死就行。
我端起粥碗,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味道寡淡,还有点馊。
但我喝得挺香。
上辈子加班加到胃出血,也没换来什么好下场。
现在能活着喝粥,挺好。
喝完粥,我把碗碟放回食盒,推出去。
然后,往硬板床上一躺。
硬,硌得慌。
我翻了个身,扯过那床薄得像纸的被子裹住自己。
闭上眼睛。
睡觉。
天大的事,睡醒再说。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极其规律的佛堂生活。
送饭的小丫头每天准时从门洞塞进来两个食盒。
早饭:稀粥+咸菜。
午饭:稀粥+咸菜。
晚饭:还是稀粥+咸菜。
偶尔,咸菜会换成几根没油水的青菜。
我照单全收。
吃了睡,睡了吃。
醒了就在巴掌大的佛堂里转圈圈,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
或者对着那尊佛像自言自语几句。
“喂,老佛,今天咸菜齁咸,林家买盐不要钱吗
”“啧,这风,吹得我脑门儿凉飕飕的,窗户纸也不给糊一下……”“青禾那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肯定在偷偷哭鼻子……”日子一天天过去。
门外看守的婆子换了几班。
从最初的严防死守,骂骂咧咧,到后来变得有些……困惑和麻木。
大概她们从没见过被关禁闭还这么……安之若素的**。
没哭没闹,没寻死觅活。
送进去的粗粝饭食,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佛堂里安静得诡异。
这天傍晚,送饭的时间过了很久,食盒才被塞进来。
我打开一看。
嚯!升级了!一碗白米饭,上面铺着几片油汪汪的腊肉,还有几根翠绿的青菜!旁边居然还有一小碟切开的咸鸭蛋,蛋黄流油!我眼睛都亮了。
看来,外面的世界有变化了
我捧着碗,狼吞虎咽。
腊肉真香,咸鸭蛋真好吃!正吃得欢,门外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是看守婆子的。
“……造孽哟,老爷这次真是气狠了,生意上吃了那么大的亏,回来又发了好大一通火……”“可不是嘛!听说被那姓孙的坑惨了!一大笔货款收不回来,铺子里周转不开,急得嘴角都起燎泡了……”“唉,夫人也是,天天抹眼泪,二**吓得病了一场……”“嘘!小声点!别让里面那位听见……”声音渐渐远去。
我扒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被坑了
货款收不回来
周转不开
书里好像提过一笔。
林明远在赵家订婚前,为了筹措一笔“孝敬”未来亲家的银子,仓促跟一个外地客商做了笔大买卖,结果那客商卷款跑了,让林家元气大伤。
这也是后来林晚星嫁妆被赵家掏空后,林家无力支援的重要原因之一。
原来时间点在这。
我放下碗,舔了舔嘴角的油光。
看来,我那便宜爹的日子,不好过啊。
林家,好像也没我想的那么坚不可摧
挺好。
佛堂的门,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被打开的。
潮湿冰冷的空气涌进来。
站在门口的,是我娘周婉。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藕荷色裙子,眼圈红红的,脸色憔悴,看到我盘腿坐在***上,正对着佛像发呆(其实是在神游),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星儿……我的儿……”她扑进来,一把抱住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苦了你了……是娘没用……”她身上带着一股湿冷的潮气和淡淡的药味。
我被她抱得有点懵,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
“娘,我没事。”
我说的是实话。
除了有点无聊,吃得差点,睡得硬点,真没啥。
周婉哭得更凶了,捧起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看:“瘦了……瘦了好多……脸色也差……都怪你爹那个老糊涂!心太狠了!”她絮絮叨叨地骂着我爹,又心疼地摸着我的脸。
“娘,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我打断她的哭诉。
周婉的哭声一顿,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涌上更多的泪水和愁苦:“没……没什么大事……生意上的事,你爹能应付……你别操心……”她明显在撒谎。
看来事情不小。
“娘,我能出去了吗
”我直接问。
周婉抹着眼泪,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爹……你爹他……唉,星儿,听娘的话,去给你爹认个错,低个头,好不好
赵家那边……”“赵家
”我挑眉,“赵家怎么了
”周婉脸上露出一丝复杂,有愤恨,又有点难以启齿:“你爹……前几日气不过,想去找赵老爷理论,结果……结果在……在那等不干净的地方,撞见了赵家公子!”她压低了声音,带着羞耻:“他跟几个狐朋狗友,搂着……搂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喝得烂醉!嘴里还……还说着些混账话!说什么娶商户女是自降身份,是权宜之计,等中了举,自有高门贵女……”周婉气得浑身发抖:“你爹当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回来就病了一场……这才知道,那赵文博,平日里装的斯文有礼,背地里竟是这等货色!”哦豁
意外收获!看来我爹的“偶遇”,比书里提前了
“所以,”我总结,“爹终于发现,他千挑万选的金龟婿,其实是个王八蛋
”周婉被我直白的话噎了一下,随即重重叹了口气,眼泪又下来了:“是娘和你爹瞎了眼!差点害了你!星儿,娘对不住你……”她抱着我,又是一阵哭。
哭完了,才抽抽噎噎地说:“你爹……他拉不下脸。
心里也憋着火,觉得是你……是你闹那一场,才让他看清了赵家,让他……没面子。
星儿,你就当可怜可怜娘,去跟你爹服个软,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行吗
”她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我看着这个懦弱、没什么主见,但此刻真心实意心疼女儿的女人。
心里没什么波澜。
道歉
我有什么错
错在没乖乖跳进火坑
不过……佛堂也待腻了。
出去看看林家这艘破船到底漏成啥样了,也行。
“行吧,”我无所谓地点点头,“我出去。”
周婉大喜过望,连忙拉着我起身,招呼外面的丫鬟婆子进来。
“快!快给**梳洗!拿新衣裳来!”被几个丫鬟围着,热水擦洗,换上干净柔软的细棉布衣裙,梳好头发。
我看着铜镜里那张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的脸。
嗯,底子还不错。
收拾妥当,周婉拉着我,一路往林明远的书房去。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压抑的气氛。
林明远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嘴角确实起了好几个燎泡。
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看到我进来,他眼皮抬了抬,眼神复杂。
有恼怒,有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心虚。
“爹。”
我站在屋子中间,喊了一声。
声音平静,没什么情绪。
林明远没应,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别开脸。
气氛有点僵。
周婉赶紧打圆场,推了我一下,拼命使眼色:“星儿……”我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又看看林明远那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性。
算了。
就当给这个便宜娘一点面子。
“爹,”我清了清嗓子,开口,“在佛堂这些日子,我静心想过了。”
林明远的目光转了过来,带着一丝审视和微弱的期待。
周婉也紧张地看着我。
“女儿之前行事鲁莽,让爹娘操心,让林家蒙羞了。”
我面无表情,棒读一样念着台词,“是女儿的不是。”
林明远紧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一丝。
周婉更是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我话锋一转,“赵家之事,女儿不认为自己看错了人。
爹亲眼所见,想必也清楚赵文博的为人。
这样的人家,早断早干净。”
林明远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嘴角的燎泡***了一下。
他没反驳。
显然,赵文博那天的“精彩表演”,给他**不小。
“至于爹生意上的难处,”我看着他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账本和票据,“女儿在佛堂里,闲着也是闲着,倒是翻过几本佛经,略懂些算理。
爹若信得过,那些积压的账目,女儿或许可以帮忙整理整理。”
“胡闹!”林明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拍桌子,“你一个闺阁女儿,懂什么生意账目!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周婉也吓了一跳:“星儿,别乱说!那些是大事,你别……”“爹,”我迎着他恼怒的目光,语气平淡,“您现在的账房先生,怕是算不清这笔烂账了吧
不然,您也不会急得嘴角起泡。”
我指了指他嘴角的燎泡。
林明远:“……”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与其让那些账本堆着发霉,或者让不靠谱的人越算越乱,”我摊摊手,“不如让我试试
反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退一万步说,我算错了,您再骂我不知天高地厚也不迟。”
书房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林明远粗重的喘息声。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像是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离经叛道”的女儿。
过了许久。
久到周婉都快窒息了。
林明远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算出个什么名堂!来人!把西厢房那间空屋子收拾出来!把那几箱账本、票据,都搬过去!”他指着我,手指还在抖:“林晚星!你最好真有点本事!要是敢胡闹,我……我打断你的腿!”成了!我垂下眼,遮住眼底一丝狡黠。
“女儿尽力。”
林家西厢房的空屋子,很快被几口大木箱塞满了。
箱子里,全是积压了数月甚至更久的账本、票据、送货单、往来信件。
乱七八糟,沾着灰尘,甚至还有虫蛀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纸张和霉味。
青禾被派来给我打下手,小丫头看着这堆积如山的“破烂”,脸都白了。
“小……**,这……这么多
这得算到什么时候啊
”我随手拿起一本厚厚的账册,抖了抖灰。
“慢慢算呗。”
我给自己弄了个舒服的姿势。
一张大桌子,几把椅子。
让青禾找来最便宜的粗纸和炭条(毛笔太费事)。
又让厨房每天给我送一碟炒得香喷喷的南瓜子。
开工!我翻开账本。
繁体字,竖排,没有标点。
看着有点费劲。
但上辈子十几年财务狗的经验,对付这种简单的流水账,绰绰有余。
我一边嗑着南瓜子,一边拿起炭条,开始在粗纸上写写画画。
把混乱的原始票据,按时间、商家、货物种类分门别类。
在粗纸上画出清晰的表格:日期、摘要、收入、支出、经手人……把账本上模糊不清的数字,一一誊抄到表格里对应的地方。
遇到有疑问的、对不上号的数字,就用炭条在旁边重重地画个圈。
青禾一开始手足无措。
我让她干嘛就干嘛。
递账本,找票据,磨墨(虽然我用炭条多),或者就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我像只松鼠一样咔吧咔吧嗑瓜子,然后在纸上画那些她看不懂的格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
西厢房成了我的地盘。
桌上、地上,铺满了我画的表格和整理好的票据。
那些堆积如山的乱账,在我的炭条和南瓜子壳的包围下,一点点被梳理、归置。
林明远一次也没来看过。
大概觉得我在瞎胡闹,或者等着看我笑话。
周婉偷偷来过两次,看着满屋子的“鬼画符”,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气,让厨房多给我送点好吃的。
这天下午,我正对着几张模糊不清的收货单皱眉。
日期对不上,货物数量也有出入。
签收人的名字像鬼画符。
“青禾,去库房问问,去年腊月十六,城南孙记布庄送来的那批细棉布,入库单子谁签的
账本上记的是八十匹,收货单上怎么只有七十五匹
”青禾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在椅背上,捏着炭条,盯着那串可疑的数字。
这孙记布庄……名字有点熟。
好像是坑了林明远货款跑路的那个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很沉,带着点迟疑。
我抬眼一看。
哟,稀客。
林明远站在门口。
他大概是路过,被西厢房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吸引了。
他探头往里看。
看到满屋子摊开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是他看不懂的表格和数字。
看到我翘着腿,椅背上搭着件家常旧袄子,手里还捏着几颗南瓜子。
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这……这成何体统!”他习惯性地想训斥。
我眼皮都没抬,用炭条敲了敲桌上那张有问题的收货单。
“爹,来得正好。
城南孙记布庄,去年腊月十六那批细棉布,账本记八十匹,收货单只有七十五匹。
签收人名字看不清,库房那边青禾去问了。
您老经手过没
有没有印象
”林明远训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我指的地方。
那些表格,虽然怪异,但日期、项目、数字,排列得清清楚楚。
那个刺眼的“80”和“75”,对比鲜明。
孙记布庄……腊月十六……林明远的脸色变了变。
他快步走进来,拿起那张皱巴巴的收货单,眯着眼仔细辨认上面的签名。
“这……这是……”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猛地抬头,“你确定账本是八十匹
”“喏,自己看。”
我把摊开的账本推过去。
林明远低头看着账本上的记录,又看看收货单。
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混账!是李贵!库房的二管事!”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瓜子壳都跳了起来,“这狗东西!竟敢伙同外人坑骗主家!那五匹布……定是被他贪墨了!”他气得在屋子里踱步,像一头暴怒的困兽。
“还有!”我又从一堆票据里抽出几张,“上个月初八,给‘聚丰楼’供的那批山货,账本记的是五十两银子。
可这张送货回执上,只有聚丰楼三掌柜一个私章,没有柜上的公印。
按规矩,这账是不能结的。
可咱家账上,这笔款子已经划出去了。”
我把票据推到他面前。
林明远一把抓过去,看着那枚孤零零的私章,再看看账本上清晰的支出记录,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王……王有财!”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管外采买的王有财!定是他和聚丰楼那三掌柜串通好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他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满屋子被我梳理得条理分明的“罪证”,再看看我嗑着瓜子、一脸平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