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沉沉动春酌
8
苏杳是在一片喧闹声中醒来的，她疑惑地走出门去。
此时的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苏杳站在人群中，随着众人的视线望去。
林照雪赤着脚，站在天台边缘，身形摇摇欲坠，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意。
沈逸南站在天台下方，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满眼猩红，“阿雪！下来！危险！你先下来！”
林照雪摇了摇头。
“逸南，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很任性，很不懂事。”她哽咽着。“可是，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你，我也想给你一个完整的我，一个......完整的家。”
“可现在，我再也做不到了。”
苏杳浑身一震。
一个完整的家吗？
苏杳的心口猛地钝痛。
曾经，沈逸南紧紧牵着她的手，对着庙中的佛像，郑重其事地发誓。
“杳杳，等我挣了钱，我一定给你一个家，一个完完整整、暖暖和和的家！就我们俩，以后还有我们的孩子！”
她也用力回握他的手。
“嗯！我们一定要有一个完整的家！”
言犹在耳，故人已非。
楼下的沈逸南，在听到那句“完整的家”时，身躯猛地一震，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不断翻涌。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
“扑通！”
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手段冷厉的男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跪了下去！
“阿雪！我娶你！！”
他眼底动容。
“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我只要你，只要你平安无事，嫁给我，好不好？！”
林照雪看着那个为她屈膝的男人，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苏杳站在人群中，看着沈逸南大步迈了上去，将掩面大哭的女孩紧紧地拥入怀中。
周围掌声雷动。
苏杳闭了闭眼，缓缓转身，单薄的身影站在风中，仿佛一吹就散。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
“苏**！您快过来吧！您母亲情况恶化了！”
未等电话那头说完，苏杳便脸色惨白地朝着疗养院狂奔。
就在她已经看到疗养院大门时，沈逸南的保镖却忽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苏**，请留步，沈总吩咐，为了防止您破坏他和林**婚礼，在婚礼仪式前，您哪都不准去。”
“让开！我要去看我妈妈！”苏杳试图推开他们，却被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架起。
苏杳激烈的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求求你们！让我过去！我妈妈不行了！就一眼，让我看她一眼就好！求你们了......”
她拼命踢打着，哀切恳求着，几个男人却充耳未闻般，依旧强行将她带去了一间漆黑的屋子里，反锁上了门。
“开门！放我出去！”
苏杳扑到门上，用尽力气拍打着冰冷的门板，伤口崩裂，温热的血液渗出纱布，她却感觉不到痛，只有灭顶的恐慌和绝望。
“求你们，让我见妈妈最后一面好不好！就一面！见完我就乖乖跟着你们回来好不好？”
门外依旧毫无回应。
苏杳脱力般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上。
没过多久，她的手机亮起，是疗养院打来的电话。
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
她颤抖着接起电话，只听电话那边说道。
“苏**，请您节哀，您母亲已于十分钟前过世。”
手机从手中滑落，屏幕碎裂开来。
一声凄厉的哀嚎从房中中传出。
苏杳蜷缩在黑暗中，她想起刚回到苏家时母亲的小心翼翼和手足无措。
想起母亲得知她好心偷偷将女儿放跑，却让女儿遭遇不测后，一夜白了头。
想起母亲怕她轻生，一夜又一夜坐在她的房门口不断地自言自语给她讲她儿时的趣事。
想起母亲得知她和沈逸南结婚后，欣慰的说，让她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缘分。
想起刚刚护士在电话里告诉她的那句母亲临终遗言。
“我的杳杳要幸福啊。”
苏杳头抵住墙壁，痛哭失声。
不知哭了多久，手机**再次响起。
苏杳机械地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中传来沈逸南漫不经心的声音。
“听说，你一直在闹着要出去？”
苏杳没有说话，低低的抽泣着。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声音忽然低沉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
“苏杳，你，是不想让我和别人在一起吗？”
空气一片寂静。
良久后，苏杳缓缓开口。
“无所谓了。”
是的，无所谓了。
他娶谁，爱谁，恨谁，都无所谓了。
“你！”
沈逸南似乎被她的态度激怒，气息一窒，猛地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苏杳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
壁炉里的火光照亮她泪痕交错、毫无生气的脸。
良久之后。
她艰难地抬起手，拨出了一个号码。
“陆听舟，可以再帮我一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