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看不懂社会人心难测,为什么?(李大山***),绝望,看不懂社会人心难
推荐精彩《绝望,看不懂社会人心难测,为什么?》本文讲述了李大山***的爱情故事,此书充满了励志精神,给各位推荐内容节选:>第一次进城打工,老乡热情地帮我介绍工作,>结果把我骗进传销组织,>当我终于逃出来时,却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匆忙回家才发现,所谓的“病危”不过是亲戚们想分我家土地的阴谋,>而那个通风报信的老乡,正坐在...

>第一次进城打工,老乡热情地帮我介绍工作,>结果把我骗进传销组织,>当我终于逃出来时,却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匆忙回家才发现,所谓的“病危”不过是亲戚们想分我家土地的阴谋,>而那个通风报信的老乡,正坐在亲戚中间,笑着数钱……---(一)雨水敲打着长途汽车的车窗,模糊了外面那个越来越近的、灰蒙蒙的巨大城市轮廓。
李大山把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鼻腔里还残留着老家院子里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手心里紧紧攥着母亲临行前塞给他的五百块钱,崭新的票子,边缘有些割手。
帆布包斜挎在胸前,里面装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还有一小布袋自家炒的花生,母亲说,城里东西贵,饿了能垫垫。
他心里揣着一团火,又裹着一层怯。
邻村张罗这事的老乡***拍着胸脯保证,城里有路子,厂子里缺人,管吃住,一个月能拿小三千,干得好还能加。
三千块,在老家得刨多少遍地,流多少汗珠子才能攒下。
他信***,一个村出来的,从小光**玩到大,虽然这几年***在城里混,回村时穿得光鲜,说话也带了点听不惯的腔调,但根儿上还是那个一起在河里摸过鱼的***。
车到站,人潮推着他往外涌。
出站口吵得像炸了锅,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冲得他头晕。
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件挺括的皮夹克,头发抹得锃亮,正踮着脚朝他挥手。
“大山!这儿呢!”***挤过来,熟络地接过他肩上的帆布包,“路上辛苦了吧
走,先带你吃点好的,安顿下来!”***的手热乎乎地搭在他肩膀上,那股熟悉的乡音,让李大山心里那点不安落了下去。
***带他去了个小饭馆,点了两个炒菜,还要了瓶啤酒。
看着盘子里油汪汪的肉片,李大山喉头滚动了一下,没好意思动筷子太快。
“强子哥,那厂子……具体干啥的
”他小声问。
“放心,好活儿!”***给他倒满酒,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亲热,“是家大公司,搞新型生物科技产品的,前景好得很!就是刚开始,辛苦点,但晋升快!你看我,这才干多久……”他扯了扯自己的皮夹克,“等明天带你去见了主管,你就知道了!来,为咱兄弟在城里闯出一片天,干一个!”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的酒液晃荡着。
李大山一口闷下去,有点苦,但心里那团火好像被浇了油,更旺了。
他看着***真诚的笑脸,最后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第二天,***带他七拐八绕,进了一栋旧居民楼。
楼道里光线昏暗,堆着杂物。
推开一扇铁门,里面是个空荡荡的大屋子,地上打着地铺,几十个男男女女坐在地上,眼神有种异常的亢奋。
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的男人站在前面,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地讲着什么“几何倍增”、“财富裂变”、“成功人生”。
李大山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像厂子。
他想问***,却见***已经找了个空位坐下,眼神和其他人一样,闪着光,紧紧盯着讲台上的人。
有人热情地塞给他一个小板凳,递过来一杯水。
那水,有股说不出的怪味。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身份证、手机、身上那几百块钱,全被“统一保管”了。
每天就是不停地听课、喊口号、做游戏,被一群人围着“分享梦想”,逼着给家里打电话要钱,发展“下线”。
吃的永远是清汤寡水的白菜面条,睡在冰冷的地铺上,翻身都能碰到旁边的人。
他第一次反抗,说不干想走,立刻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同事”拖进小房间“谈心”,言语威胁,推推搡搡。
***也来找他,脸上没了笑,只有一种被洗脑后的偏执:“大山,我这都是为你好!这机会千载难逢!你听话,很快就能赚大钱,把你妈接来享福!”为他好
李大山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起了母亲送他时殷切的眼神,想起了那几张崭新的***。
绝望像冰冷的水,一点点淹没了脚踝,膝盖,胸口。
他看不懂,真的看不懂,为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会把他往这种火坑里推
那所谓的“热情”和“乡情”,底下藏着的,竟是这么肮脏的东西
他不再明着反抗,变得沉默,听话。
他们稍微放松了看管。
他在心里一遍遍计算着窗户到楼下杂物堆的高度,观察着守夜人打瞌睡的规律。
机会在一个后半夜来临,暴雨如注,雷声轰鸣。
他假装起夜,趁着守厕所的人缩着脖子打盹的瞬间,像只狸猫一样溜到窗边,毫不犹豫地翻了出去。
冰冷雨水瞬间浇透全身,他顾不得了,纵身往下一跳!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闷哼一声,在泥水里打了个滚,爬起来,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拼尽全力冲向远处那片朦胧的、象征着自由的城市灯火。
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他跑,不停地跑,肺叶像破风箱一样嘶吼,身后那栋吞噬人心的魔窟,渐渐被抛在雨幕深处。
不知跑了多久,天快亮了,雨也小了。
他瘫坐在一个二十四小时自助银行狭小的空间里,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脚踝肿得老高。
冰冷的玻璃门外,城市开始苏醒,车流如织,霓虹闪烁,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也与他来时憧憬的那个世界截然不同。
好心的保安看他可怜,帮他报了警,还借给他手机。
手指颤抖着,按下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号码。
老家村支书的电话。
他得报个平安,不能让妈担心。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支书焦急沙哑的声音:“大山
!你个娃跑哪去了!你妈……你妈不行了!医院都下病危了!赶紧回来!晚了就怕……”嗡——!脑子里像被重锤砸中,一片空白。
后面支书还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
妈……病危
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刚刚逃离虎口的庆幸瞬间被更大的恐慌碾碎。
什么都顾不上了,传销,被骗,脚踝的伤,身无分文……全都顾不上了!他语无伦次地求警察,说他家里有急事,必须立刻回去。
处理他案子的警察看他状态不对,又核实了情况,同情地叹了口气,帮他凑钱买了一张最快返乡的火车票。
又是一路颠簸。
这一次,心里没有了火,只有冰,彻骨的冰。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他死死攥着拳,指甲掐进了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脑子里全是母亲瘦削的身影,慈祥的笑容,送他时在村口久久站立的样子。
悔恨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终于,熟悉的土路出现在眼前。
村子静悄悄的,和他离开时似乎没什么两样。
他拖着那条伤腿,踉踉跄跄地往家跑,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推开那扇熟悉的、略显破旧的木门——院子里,和他预想的悲戚、忙乱完全不同。
五六个人或坐或站,正在那棵老槐树下说着什么。
听见门响,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他。
坐在正中的,是佝偻着身子、不住咳嗽的母亲,虽然脸色蜡黄,但绝不是什么“病危”的样子!她看到儿子,浑浊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和惶恐覆盖。
旁边,是二叔、三婶,还有几个平时不怎么走动的堂兄弟。
他们脸上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被突然打断的错愕,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算计。
而那个坐在母亲旁边小凳子上,正低头数着手里一叠红票子,闻声抬起脸,对上李大山惊骇目光的人——正是***!他脸上没有了传销窝点里的狂热,也没有了车站接他时的“热情”,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甚至还带着一丝计划得逞般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把数好的钱,随手递给了旁边的二叔。
一瞬间,李大山全都明白了。
没有什么病危。
没有什么巧合。
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回村“招工”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一个圈套。
先骗他去传销,榨***和他家可能拿出的钱,如果他能逃回来,就用“母亲病危”的谎言把他骗回来,目的……二叔干咳一声,打破了死寂,脸上堆起虚伪的愁容:“大山回来了就好……你看,你妈这病,拖不得了,镇上的大夫说得去大医院,要花不少钱……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们几个长辈商量了,你家那块临公路的地,位置还行,有人愿意出钱买……卖了钱,正好给你妈治病,剩下的,也算帮你一把……”母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三婶用眼神死死按住,只能无助地看着儿子,眼泪在深陷的眼眶里打转。
李大山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白晃晃地照进院子,他却觉得浑身发冷,冷得骨头缝都在打颤。
他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此刻却无比狰狞的面孔,最后,目光死死钉在***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
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
老乡的“热心”,亲戚的“关怀”,甚至那个“病危”的电话……一层套一层,全是假的。
都是为了他家里那点赖以生存的土地。
人心,怎么能这么坏
这么脏
这么难以测量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巨大的绝望,并非来自贫穷或劳累,而是来自这种根基崩塌般的背叛与算计,像一只冰冷粘湿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看着***,看着那些所谓的亲戚,看着他们在这熟悉的农家小院里,无声地演着一场吃人的戏。
那刚刚挣脱一个牢笼的、残存的、对人性最后的一点微弱信任,在这个阳光刺眼的午后,在他出生的地方,彻底碎裂,化为齑粉,随风散了。
他站着,像一棵被雷劈焦的树桩。
完了。
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什么都完了。
(二)那一声“完了”,并非终结,而是另一种酷刑的开始。
李大山僵在门口,感觉脚下的土地,祖辈传下来的、浸透了汗水的土地,正裂开一道道深渊,要把他连同母亲一起吞噬。
阳光不再是暖的,是冷的,像无数根细针,扎在他**的皮肤上,扎进他心里。
***把数好的钱递给二叔,动作自然得像是完成了一桩寻常买卖。
他甚至还对着李大山,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愧疚,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看穿了你的怜悯,或者说,是嘲弄。
二叔把钱揣进怀里,像是终于找到了正主,清了清嗓子,把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为你好”,“你看你妈这身子骨,风一吹就倒,再拖下去,真要出大事!镇上的大夫说了,非得去省城大医院不可!那开销,天文数字!咱们是一家人,不能眼睁睁看着……卖地,是没办法的办法,卖了钱,给你妈瞧病,剩下的,也算给你留个本钱,你在外面……唉,也不容易。”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李大山沾满泥渍的裤腿和肿起的脚踝,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在外面混成了这副德行,还能有什么指望
三婶在一旁帮腔,声音尖细:“就是啊大山,你二叔都是为了你们娘俩着想!那块地荒着也是荒着,卖了变现,解了燃眉之急,是好事!你年纪轻,不懂这里面的轻重缓急!”母亲坐在凳子上,身体微微发抖,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膝盖,指节泛白。
她想抬头看儿子,又被无形的压力按着,只能盯着地面,浑浊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干裂的泥土地上,裂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她那无声的哭泣,比任何嚎啕都更让李大山窒息。
他们的话,像裹了蜜糖的砒霜。
一口一个“为你好”,一口一个“一家人”,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把他们母子最后的活路勒断。
李大山喉咙滚动,那股腥甜的铁锈味又涌了上来。
他目光越过喋喋不休的二叔和三婶,死死钉在***脸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为什么
”***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还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他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姿态是城里学来的“潇洒”。
“大山,别犯轴。”
***语气轻松,带着点过来人的“教诲”,“这社会,就是这么回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我在城里混,也需要打点,需要本钱。
你家这块地,反正你也守不住,不如换成现钱,大家都能得点实惠。
你看,我这不是把你从那个火坑里‘救’出来了吗
虽然方式……嗯,特别了点。”
他笑了笑,那笑容刺眼。
“救”
李大山浑身血液都往头上冲。
把他骗进传销的是他,用母亲“病危”把他骗回来,配合亲戚夺地的也是他!从头到尾,他就是***眼里一头可以随意宰割的肥羊!“那传销……也是你计划好的
”李大山的声音在抖。
***耸耸肩,不置可否:“那是个意外收获。
本来只想让你在城里吃点苦头,知道在外面混不容易,乖乖回来认命。
谁知道你运气‘好’,碰上了。
不过也好,让你更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别再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了。”
轻描淡写,将他所受的屈辱、恐惧、挣扎,全都归结为“运气”和“认清自己”。
李大山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这一张张脸,二叔的伪善,三婶的刻薄,堂兄弟们事不关己的冷漠,还有***那**裸的贪婪和**。
他们围着他的母亲,像一群秃鹫,围着濒死的猎物。
绝望到了极致,反而催生出一股蛮横的力气。
那是在传销窝点里为了活下去而滋生的韧性,是被逼到悬崖边不甘心就此坠落的挣扎。
他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受伤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痛,让他身子晃了一下,但他稳住了。
他没有再看***,而是看向二叔,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固执。
“二叔,”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我妈的病,不劳你们操心。
地,是我爹留下的,是我和我妈的根,谁也别想动。”
二叔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一向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懦弱的侄子会如此强硬。
他脸色沉了下来:“大山!你怎么不识好歹!我们这都是为……”“为了什么,你们心里清楚!”李大山打断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妈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背,也要把她背到医院去!砸锅卖铁,我自己扛!但这地,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打主意!”“你扛
你拿什么扛
”三婶尖声叫道,“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吧
钱呢
赚的钱呢
怕是被人骗得裤衩都不剩了吧!”这话像一把盐,狠狠撒在李大山未愈的伤口上。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更深地陷进肉里。
一直沉默的母亲,忽然抬起头,用尽力气喊了一声:“山子……”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决绝,“地……不能卖……饿死……也不能卖……”母亲的表态,像给了李大山一剂强心针。
他挺直了脊梁,尽管那脊梁还单薄,还带着伤。
“听到了吗
”李大山盯着二叔,“我妈说,不卖。”
***嗤笑一声,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行啊,大山,长本事了。
不过,话别说太满。
这地,你们守不守得住,难说。
手续嘛,总有办法办的。”
他话里的威胁,毫不掩饰。
二叔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李大山一眼,又看看态度坚决的嫂子,知道今天这事是谈不拢了。
他哼了一声:“好!好!你们母子硬气!我看你们能硬气到几时!我们走!”他挥挥手,带着三婶和那几个堂兄弟,悻悻地往外走。
***落在最后,经过李大山身边时,停下脚步,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大山,别怪我。
要怪,就怪这世道,怪你自己太容易相信人。
记住这次教训,下辈子……哦,不用下辈子,以后学聪明点。”
说完,他拍拍李大山的肩膀,像是长辈对晚辈最后的“提点”,然后跟着那伙人,扬长而去。
院子里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母子二人。
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还在空气中残留,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大山强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泄了,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息,额头上全是冷汗。
母亲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到他身边,枯瘦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山子……你的脚……他们……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在城里……到底出了啥事啊
”看着母亲焦急、心疼又惶恐的脸,李大山所有的委屈、愤怒、后怕,在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
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他死死忍住了。
他不能哭,至少在母亲面前不能。
他现在是这个家唯一的支柱了。
“妈,我没事。”
他哑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脚是不小心崴的。
城里……工作不合适,我就回来了。”
他不敢说传销的事,那太肮脏,太可怕,他怕母亲承受不住。
他扶着母亲走进昏暗的堂屋,让她坐下。
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他知道,二叔他们说母亲病重,并非完全空穴来风,只是被他们夸大和利用了。
长期的劳累和营养不良,母亲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妈,你别怕。”
李大山蹲在母亲面前,握住她冰凉粗糙的手,抬起头,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一种被残酷现实逼出来的、坚硬的底色,“地,咱们一定能守住。
我回来了,以后,我护着你。”
母亲看着他,眼泪又流了下来,但这一次,那泪水里除了悲伤,似乎还有了一丝微弱的依靠。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儿子脸上新增的、自己还未知来历的伤痕,哽咽着说不出话。
李大山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关上那扇被强行推开的木门,插上门栓。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院子里那棵老槐树静静立着,树影婆娑。
外面的世界,人心叵测,陷阱重重。
他带着一颗赤诚的心出去,带回满身伤痕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最后那句话,像毒蛇一样缠绕在他心头:“……怪这世道,怪你自己太容易相信人。”
是啊,他太容易相信人了。
相信老乡的情谊,相信亲戚的关怀,相信努力就能有回报。
可现在,他知道了,有些笑容背后是刀子,有些关怀底下是算计。
所谓的世道,就是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真相。
地,暂时是守住了。
可***那句“手续总有办法办”的威胁,像悬在头顶的剑。
二叔三婶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母亲的病需要钱,这个家需要维持。
他该怎么办
他环顾这个生他养他的家,每一寸土地都熟悉,此刻却感觉危机四伏。
信任已经崩塌,他还能相信谁
依靠谁
绝望没有消失,只是沉淀下来,变成了更沉重、更冰冷的东西,压在他的脊梁上。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对未来充满懵懂憧憬的李大山了。
他看着屋外渐渐沉下来的暮色,眼神里一片荒凉。
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但他得走下去。
为了母亲,为了这个家,也为了……讨一个说法。
那被践踏的尊严,被欺骗的感情,被算计的亲情,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
李大山攥紧了拳头,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农村青年,拿什么去跟那些浸***世故、心肠硬冷的“亲人”和“老乡”斗
他站在原地,暮色将他吞没。
前路茫茫,每一步,都可能踩进新的陷阱。
(三)夜,沉甸甸地压下来,像一块浸透了凉水的旧棉被,捂得人喘不过气,却又驱不散心底泛上来的寒意。
李大山和母亲就着昏黄的灯泡,喝了点稀粥。
粥是母亲挣扎着熬的,米粒少得能数清,更多的是切碎的老菜叶子。
谁也没提白天的事,但那种被至亲算计的冰凉,弥漫在破旧堂屋的每一个角落,比深秋的夜风更刺骨。
母亲吃得很少,不住地咳嗽,每一声都牵扯着李大山紧绷的神经。
他几次想开口问母亲身体到底怎么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怕,怕听到那个他无力承受的答案。
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横亘在眼前。
“妈,明天我去镇上卫生院,请大夫来家给你瞧瞧。”
李大山放下碗,声音有些干涩。
母亲摆摆手,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虚弱的笑:“***病了,歇歇就好,花那冤枉钱干啥。
你……你的脚,疼得厉害不
让妈看看。”
李大山下意识地把肿起的脚踝往后缩了缩:“没事,妈,真没事。
你早点歇着。”
他扶着母亲躺下,给她掖好被角。
母亲合上眼,但眼皮还在轻微颤动,显然并未睡着,只是不想让儿子更担心。
李大山吹灭了灯,摸索着回到自己那间更小更暗的屋子。
他没有躺下,坐在冰冷的床沿上,听着母亲压抑的咳嗽声从隔壁传来,一声声,敲打在他心上。
月光从破旧的窗棂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痕。
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是离家时母亲给的那五百块钱,逃出来时贴身藏着,竟成了他此刻仅有的“财产”。
这点钱,给母亲看病是杯水车薪,更别提应对二叔***他们不知何时会来的下一次逼迫。
***最后那句阴恻恻的威胁,反复在耳边回响。
“手续总有办法办的”。
什么办法
伪造母亲的签字
勾结村委的人
还是更下作的手段
李大山知道,那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们今天没得逞,绝不会罢休。
恨意,像野草一样在荒芜的心田里疯长。
恨***的歹毒,恨二叔三婶的冷酷,恨自己的天真无能。
可恨意烧不掉眼前的困境。
他需要钱,需要力量,需要守住这个家和那块地。
出去打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白天传销窝点的恐怖记忆和此刻家中岌岌可危的现状压了下去。
他不能再离开母亲,至少现在不能。
而且,经过这一遭,他对“外面”充满了恐惧和不信任。
谁又能保证,下一个遇到的不是另一个“***”
留在村里
除了守着这几亩薄田,他还能做什么
田里的收成,仅够糊口,稍有天灾人祸,便是饥荒。
更何况,土地现在成了祸根,被人虎视眈眈。
难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们再次上门,用更狠辣的手段夺走一切
不!李大山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在黑暗中燃起两簇微弱却执拗的火苗。
他不能认命。
爹死得早,母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不是让他跪着任人宰割的。
这块地,是爹留下的,是母亲的命根子,也是他李大山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可以称之为“根基”的东西。
他得想办法。
首先,母亲的病不能再拖。
明天,无论如何要去镇上请大夫,先把情况弄清楚。
钱……他攥紧了手里那几张单薄的纸币,不够,就去借。
村里总还有一两个念点旧情、不至于落井下石的人吧
村支书……白天打电话时语气焦急,或许……想到村支书,李大山心里稍微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会不会已经打点好了村委的关系
人心隔肚皮,支书在电话里的焦急,有多少是真的担心母亲,又有多少是配合演戏把他骗回来
信任,已经成了最奢侈也最危险的东西。
他不能再轻易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其次,是地。
得想办法把地的权属弄得更清楚,更牢靠。
爹去世时,有过分家文书吗
土地证在哪里
母亲是否清楚
这些平时不在意的东西,此刻成了护身符。
还有***。
这个他最恨的人,此刻却在城里,似乎“混得不错”。
他能用那种下作手段害自己,会不会也用类似手段害过别人
他在城里到底做什么“生意”
传销组织和他是什么关系
仅仅是“意外收获”,还是早有勾连
一个模糊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念头,像毒藤一样悄悄爬上李大山的心头——抓住***的把柄。
如果***在城里干的是违法的勾当……但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那意味着,他要再次主动靠近那个深渊,与毒蛇周旋。
他有什么资本去调查
又怎么保证自己不再被咬一口
各种思绪在脑子里乱撞,头疼欲裂。
脚踝的伤也在夜色里一阵阵钝痛。
疲惫、伤痛、焦虑、无措,交织成一张大网,将他越缠越紧。
后半夜,母亲咳得更厉害了。
李大山赶紧起身过去,倒水,拍背。
摸着母亲瘦得硌手的后背,感受着她身体因咳嗽而剧烈的震颤,李大山的心像是被放在磨盘上碾。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哪怕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天刚蒙蒙亮,李大山就起了。
他先烧了热水,给自己肿得发亮的脚踝热敷,咬牙活动了一下,钻心的疼,但勉强能跛着走。
他不能让自己倒下。
他煮了更稠一点的粥,看着母亲勉强喝下半碗,心里稍安。
然后,他翻箱倒柜,在一个掉了漆的老木箱最底层,找到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布包。
打开,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
有爹和娘的结婚证(一张简陋的盖着红印的纸),有他的出生证明,还有一张更重要的——土地承包经营权证。
证上的名字是父亲李老栓。
他把这些证件紧紧贴在胸口,感受到一丝微弱但切实的依靠。
这是法律承认的凭证,是光明正大的所有权。
***他们想动歪脑筋,至少不能明抢。
他把证件仔细收好,藏在母亲床铺下的一块松动砖头后面。
然后,他揣上那五百块钱,又从一个铁皮盒子里倒出家里仅存的几十块零钱,对母亲说:“妈,我去趟镇上,请大夫,再买点药。
你好好在家,谁来也别开门。”
母亲看着他,眼里满是忧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嘱咐道:“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李大山跛着脚,走出了家门。
清晨的村子很安静,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变了。
路过二叔家紧闭的院门,路过***家那栋在村里算得上“气派”的新房子(据说也是***这两年出钱给家里盖的),他都感到一种冰冷的注视感,仿佛那门缝后、窗户里,都有眼睛在盯着他。
他没有直接去村口等车,而是绕了点路,来到村子另一头的张老汉家。
张老汉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早就不怎么行医,但懂些药理,人也算正直,和父亲生前有点交情。
张老汉看到他一瘸一拐地进来,有些吃惊。
听完李大山吞吞吐吐的请求(只说母亲咳得厉害,想请他去看看,没提其他),老汉叹了口气,翻出个旧药箱:“你妈那身子,是积劳成疾,虚得很。
光吃药不行,得静养,得补。
我先跟你去看看,开点止咳平喘、扶正固本的药。
去大医院……唉,你们这情况,难。”
跟着张老汉回到家,给母亲把了脉,看了舌苔,老汉眉头皱得更紧。
开了个方子,都是些山里能采到的草药为主,但有几味需要去镇上药店抓。
“先吃几副看看,千万别再劳累了。
心里头的事……也放宽些,病由心生啊。”
张老汉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大山一眼,似乎对村里发生的龌龊事也有所耳闻。
他没提诊金,临走时拍了拍李大山的肩膀,“娃,挺住。
你爹是个老实人,你别……别走了歪路。”
李大山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点头。
送走张老汉,他立刻动身去镇上。
镇子不大,但比村里热闹许多。
他先按方子抓了药,花去一百多。
又去卫生院,想请个正经大夫出诊,但一问出诊费和检查费,他兜里剩下的钱连零头都不够。
他站在卫生院门口,看着里面穿着白大褂匆匆走过的身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最后,他咬牙去肉铺,割了一小条最便宜的肥肉,又买了几个鸡蛋。
母亲需要营养。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颠簸的农用三轮车后斗里,紧紧抱着药和那点难得的“营养品”,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田野。
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他心里却一片冰凉。
这次去镇上,除了买药,他还偷偷打听了一下。
在镇上唯一的律师事务所门口徘徊了半天,终究没敢进去。
咨询费他付不起。
他也试图向药店老板、卖肉的摊主打探,是否知道城里有什么“生物科技公司”或者***这号人,但大家都摇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线索,似乎又断了。
***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藏在城市浑浊的水底,而他李大山,连靠近那潭水的能力都没有。
回到家,他煎上药,把肉细细切了,和鸡蛋一起蒸了碗肉末蛋羹,端到母亲面前。
母亲看着他忙前忙后、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脸,和那条走路不利索的腿,眼泪又下来了,但这次,她忍着没哭出声,默默地、努力地把蛋羹和着眼泪咽下去。
晚上,李大山在灯下仔细看着那张土地证,又拿出纸笔,凭着记忆,把二叔、三婶、***他们白天说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都尽可能详细地记录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记这些有什么用,但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很重要。
夜更深了。
母亲的咳嗽声暂时平息。
李大山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屋顶。
路,依然看不见。
但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守护母亲,守住凭证。
下一步呢
怎么应对迫在眉睫的威胁
怎么弄到给母亲治病的钱
怎么……让那些伤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那张带着讥笑的脸,再次浮现。
李大山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硬碰硬,他毫无胜算。
他需要武器,需要***,需要……机会。
一个危险的计划,在他绝望而混乱的思绪中,逐渐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也许,他该主动去“找”***
不是去求他,而是去……“了解”他。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窗外的老槐树,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叹息,又像是某种低语。
天,又快亮了。
(四)药香混合着老屋的陈腐气息,在昏暗的灶间里弥漫。
李大山蹲在小小的泥炉前,盯着砂锅里翻滚的褐色药汁,火苗***锅底,映得他脸上光影跳动。
母亲喝了张老汉开的药,咳嗽稍微缓了些,能睡着片刻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他知道。
那药方治标不治本,母亲亏损太甚,需要的是昂贵的补品和彻底休养,这些,他一样也给不起。
更紧迫的是,***和那些亲戚的阴影并未散去。
平静只是表象。
李大山白天去自家地里看了看,那块临公路、被人觊觎的土地,麦苗刚刚泛青。
地头不知被谁扔了几块碎砖头,像是某种不祥的标记。
他默默捡开,心里却像压了块更重的石头。
不能再等了。
那个危险的念头——主动去找***的把柄——在煎熬中日益清晰,又让他本能地抗拒。
那是与虎谋皮,是重新跳回火坑。
可除了以身犯险,他还能有什么别的路
去告
告谁
告***骗他进传销
证据呢
手机早就没了,窝点也换了地方,警察上次也只是帮他脱身,立不了案。
告二叔他们意图侵占土地
人家一句“家庭内部商量”,就能推得干干净净,反倒显得他不近人情。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拿住***,或者至少让他投鼠忌器的东西。
几天后,李大山借口去镇上抓药,再次出门。
这次,他换了方向,没去卫生院,而是去了镇上的网吧。
那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乌烟瘴气,充斥着激烈的游戏声和嘈杂的聊天声。
他以前从没进过这种地方,看着闪烁的屏幕和陌生的键盘鼠标,有些手足无措。
网管是个打着哈欠的黄毛青年,斜眼看他:“上网
身份证。”
李大山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证还在传销组织手里,或者说,可能早被***他们处理掉了。
他摇摇头,摸出身上最后一点零钱:“我……我就查点东西,很快。”
黄毛撇撇嘴,指了个角落的机子:“那边,自己弄。”
李大山笨拙地坐下,回忆着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别人用电脑的样子,颤抖着手指,在搜索框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下“***”、“传销”、“生物科技骗局”等字眼。
跳出来的信息杂乱无章,有新闻报道,有论坛控诉,看得他眼花缭乱,心惊肉跳。
他试图寻找和***有关的具体信息,或者那个传销组织的蛛丝马迹,但如同大海捞针。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个本地贴吧的旧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帖子标题是“警惕!xx市新型骗局,专拉老乡下水!”,发帖时间是一年多前。
楼主描述的经历,和***骗他的手法惊人相似:热情的老乡介绍工作,所谓“高科技公司”,控制人身自由,逼迫发展下线……下面有几个跟帖,也是类似遭遇的控诉,但都语焉不详,没有具体人名地名。
李大山的心跳加快了。
他死死盯着屏幕,试图从那些模糊的文字里找出线索。
其中一个跟帖者提到,那个组织有个小头目,外号好像叫“强哥”,特别能忽悠,专门负责从农村拉人。
还有一个说,他们好像换过窝点,原来在城西的老棉纺厂宿舍楼,后来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强哥”……老棉纺厂宿舍楼……这两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李大山记忆里。
***的小名,村里老一辈有时会叫。
至于老棉纺厂宿舍楼……他拼命回忆被***带去那个窝点的路线,似乎……好像是经过了一片废弃的厂区
这能算线索吗
太模糊了。
就算找到那个旧窝点,人也早跑了。
而且,他凭什么去查
凭他一瘸一拐的腿,和口袋里仅剩的几块钱
绝望感再次涌上,比上次更冰冷,更粘稠。
他坐在嘈杂的网吧里,却感觉置身冰窟。
网络世界看似信息无穷,对他而言,却是一堵更厚、更无形的墙。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网吧,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街上人来人往,各自忙碌,没有人多看他这个跛脚的农村青年一眼。
他站在街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对抗***,对抗那些心怀鬼胎的亲戚,他就像螳臂当车。
难道真的要认命
等着他们下次带着更完备的“手续”上门,或者用别的阴招逼他们就范
不!母亲喝药时强忍痛苦的表情,二叔他们贪婪的眼神,***数钱时的冷笑……一幕幕在眼前闪过,点燃了他心底最后那点不肯熄灭的火苗。
小说《绝望,看不懂社会人心难测,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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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试读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