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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就欲海

admin 美文故事 2025年12月18日

祝与涧看到,祝桠在分装到两个小碟子里时,将其中明显更大的那半,拨到了属于祝与松的碟子里。

而小的那半,放到了她的碟子。

“吃吧。”祝桠转过身,把碟子放到他们面前,“补充点营养,待会再喝点粥。”

祝与松拿起自己那份就塞进嘴里,嘟囔着“谢谢妈”。

祝与涧看着自己碟子里那明显小一圈的半个鸡蛋,又看了看祝桠眼下的乌青和身上那件毛衣。

拿起那半颗鸡蛋,吃着。

鸡蛋是温热的,爱也温的,不够热的。

她总是喜欢滚烫的东西,即使会烫伤。

祝桠记得她不喜欢吃香菜,会在发工资那天买一小块她喜欢吃的板栗蜜糕,会在她住院时快要痊愈的情况下还焦急得不行。

可是,爱也有刻度。

祝桠给她的爱,是刚好公平的一半;而给祝与松的,却总是在那公平的基础上,情不自禁悄悄地多加了一点点。

类似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下雨天只有一把伞,祝桠会更多地罩着祝与松,然后她的半边肩膀淋湿;比如偶尔买一瓶饮料,总会下意识地把第一口递给祝与松;比如在疲惫不堪时,对祝与松的耐心总会比她多上那么几分……

她甚至没法理直气壮地指责她的偏心,那事太小了,小得没人会在意。

当电话里,祝桠让她别联系她了,于是乎,沉渣泛起来了,堵塞了她的口鼻,窒息。

原来,就连这不够满的爱,她也是留不住的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泛起了鱼肚白,房间透进了了无生气的光。

祝与涧没有动作,被子凌乱地堆在腰间,布料上,水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咔哒。”

卧室的门被推开。

祝与松倚在门框上,头发睡得有些乱。

他先是有些讶异地“啧”了一声:“今天起这么早?灯也不开,省电省到走火入魔了?”

他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划拉着屏幕,没看清祝与涧的状态,只当她和平常一样,是起早准备去学校或者忙别的什么。

“刚妈给我打电话了,”他语气随意,“说那辆车是京州太子爷的。真倒霉。”

他撇撇嘴,继续道:“还说她会再想办法跟沈青松求求情……呵,求情?我看她是去求饶还差不多。”

黑暗中,祝与涧缓缓抬起了头。

眼底阴雨连绵,湿润脆弱。

“求情?”她的声音很轻,“她当然会为你求情。”

祝与松划拉手机的手指一顿,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抬眼看向她。

祝与涧直视着他,眼底通红:“你不是她最宝贝的儿子吗?从小到大,什么好的不是紧着你?”

她微微偏头:“你得到的爱那么多,多到溢出来,她当然会为了你,再去沈青松面前低一次头,再卑微一次。你是不是心里还挺得意?看,妈妈就算不要我了,也还是放不下你。”

祝与松皱起了眉。

“哦,对了。”祝与涧的嘴角扯动了一下,“欠了那么多债,卡里还是有五十万,不也是托她的福?要不是她带着你进了沈家,你能随手拿出这么多钱?祝与松,你享受着她拼命为你争取来的好处,现在又在这里嫌弃她的卑微?你凭什么?”

卑鄙的话,从她被掏空的胸腔里硬挤出来,中伤她爱的人,爱她的人。

“你拿到的爱永远比我多,现在,连她最后那点不够分的关注,也彻底归你了。”

她看着他,静得彻底,“现在,你满意了吗?”

祝与松脸色沉了下来:“祝与涧,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祝与涧的手紧紧攥着手下的被单,褶皱生起,横隔他们此刻的边界。

“对,我是疯了!我疯了我为什么会因为那爱要被收走了而难受!我疯了我居然还会问她为什么不想要爱我了!”

祝与松僵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那双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漂亮眼睛的瞳孔在颤抖。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

那些钱!

那些他塞给她的、补贴她的、被她用来不知道去干了些什么的钱,和沈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是他瞒着所有人,利用课余时间做着**,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沈家?

沈家什么时候给过他钱,他们连施舍都吝啬!

话冲到嘴边,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喉咙,干涩发痛。

说出来有什么用?向她卖惨吗?证明自己没那么不堪?

于是,那到了嘴边的解释,化作了冷笑。

“呵。”祝与松站直了身体,“对,你说得对,我得意,我满意得很!”

“妈就是偏心我,就是更爱我,怎么了?你到今天才看清吗?这难道是什么新闻吗祝与涧?!”

“是,我卡里是有五十万,那又怎么样?这跟你现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有什么关系?是因为妈最后选择保全我而放弃你,让你终于找到借口,可以把你这辈子所有的不顺都怪到我头上了是吗?”

“你只会把自己缩在壳里,对谁都这样,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你!是,妈是不够爱你,爸死了,生活是***!但那又怎么样?谁他妈活得容易了?!”

他吼完,胸口剧烈起伏,喘息声也粗重。

祝与涧沉默着,在他吼出最后一句时,没再说话,低着头让人看不见。

看不见已经依循着眼眶流转,将落未落的泪。

祝与松看着她这副样子,愤啊,怒啊,都麻木了。

他和祝与涧是双胞胎,前后脚来到这世上,她只比他早了几分钟。

就这几分钟,注定了她是他姐姐。

可这声姐姐,他很少正经叫,她也从不指望。

从小到大,他没见过祝与涧这副样子。

她总是冷的,淡的,像升起雾气的湖,底下是深是浅,没人知道,雾不让人窥探。

他会恶劣地想透过去,看看那湖里是不是也藏着点什么。

可现在,雾散开了,湖不是平静温和的,是自毁的,冒着寒气的,冷得他生疼,让他……无所适从。

他不是年长的那个,他只晚了她几分钟。

这时间差,没法赋予他更成熟稳重的性格,也没教会他该如何安抚她。

他自己的情绪都还是一团乱麻,被沈家的压抑、突如其来的债务压得烦躁,现在又因为祝与涧突然的崩溃搅和得更易怒。

他只知道他宁愿祝与涧和他对骂,用她能想到最恶毒的话咒骂他,像小时候打架那样,扑上来扇他巴掌,咬他手臂,怎么样都好。

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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