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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废墟上造一座城(林小雨王志远)_在废墟上造一座城林小雨王志远

admin 美文故事 2025年12月22日

推荐精彩《在废墟上造一座城》本文讲述了林小雨王志远的爱情故事,此书充满了励志精神,给各位推荐内容节选:11年会上的玻璃碴林小雨站在年会大厅的镀金大门外,深吸了一口气。门缝里透出暖***的光,混杂着香槟气泡破碎的声音和虚伪的笑声。她拉了拉身上那件米白色小礼服——上周才咬牙买下的,标签还没舍得剪,藏在侧缝里...

11年会上的玻璃碴林小雨站在年会大厅的镀金大门外,深吸了一口气。

门缝里透出暖***的光,混杂着香槟气泡破碎的声音和虚伪的笑声。

她拉了拉身上那件米白色小礼服——上周才咬牙买下的,标签还没舍得剪,藏在侧缝里硌着皮肤。

“小雨,站这儿干嘛呢

”同事小张端着两杯香槟晃过来,递给她一杯,“王总刚还问你去哪儿了。”

“补个妆。”

林小雨接过杯子,没喝。

小张凑近了些,香水味浓得呛人,“听说今晚要宣布华南区副总监人选,王总在董事会上力推你。”

她眨眨眼,那眼神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林小雨扯出个笑,没接话。

她二十九岁,在这家建材公司做了六年,从行政助理做到市场部经理。

华南区副总监的位置空了三个月,人人都说非她莫属。

王总——王志远,她的顶头上司,也确实多次暗示过。

大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司仪在台上喊:“下面有请我们王总致辞!”透过门缝,林小雨看见王志远走上台。

四十五岁的男人,保养得当,西装合身,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都恰到好处。

他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全场,在某处停顿了一秒。

林小雨顺着那目光看去,是自己常站的位置。

“……公司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每一位同事的努力。”

王志远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温和有力,“特别要感谢市场部的林小雨经理,去年‘金鼎’项目的成功,她功不可没。”

几道目光投向门外。

林小雨推门进去,微笑着朝台上点了点头。

掌声又响起来,夹杂着几声口哨。

她走到惯常的位置——离主桌不远不近,既不会太显眼,又能随时响应领导召唤。

王志远讲完话下来,经过她身边时,脚步慢了半拍。

“今天很漂亮。”

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

林小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酸涩,气泡刺着喉咙。

她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加班的深夜,王志远留在办公室“陪她”,递来的那杯热水,还有覆在她手上的温度。

他说婚姻早已名存实亡,他说遇见她是中年生活的唯一光亮。

俗套得像八点档电视剧。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可二十九岁的年纪,在一线城市,每月交完房租所剩无几,老家父母三天两头暗示该结婚了——这些像细沙一样堆叠起来的压力,让那点温暖显得如此珍贵。

“下面进入抽奖环节!”司仪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

每年都是这套流程。

林小雨看着台上满脸通红的获奖者,想起自己刚进公司那年的年会,抽到一床电热毯,高兴了整整一个星期。

那时王志远还是市场总监,给每个新人发了红包,她的那份特别厚。

他说:“小雨有潜力。”

手机震了一下。

王志远发来的微信:“结束后等我,有事说。”

她盯着那行字,指尖发凉。

大概是要说副总监的事,或者……她不敢往下想。

这三个月,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那个加班的夜晚,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

他说要等离婚手续办妥,她信了——或者说,愿意信。

“特等奖!价值两万的欧洲双人游!”司仪喊得声嘶力竭。

大屏幕滚动着所有人的照片,停下时,林小雨看见了自己的脸。

周围响起欢呼,几个同事推着她上台。

她懵懵地走上去,接过那个巨大的礼盒,司仪把话筒递过来:“林经理说两句

”聚光灯刺眼。

林小雨眯着眼,在人群中寻找王志远的身影。

他站在主桌旁,举杯朝她示意,笑得温柔。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副总监,光明正大的关系,也许真的可以。

“我……”她刚开口。

大厅的门突然被用力推开。

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女人闯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保安,拉扯着,叫喊着。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

女人四十出头,妆容精致但眼圈通红,头发有些乱。

她站在门口,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全场,最后定在台上。

定在林小雨身上。

“就是她!”女人尖叫起来,手指笔直地指向林小雨,“就是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时间凝固了。

香槟气泡在杯子里上升,破裂,无声无息。

林小雨握着话筒,手指关节泛白。

她看见王志远的脸色瞬间煞白,看见同事们交换的眼神,看见小张捂住嘴,眼睛却亮得吓人。

保安终于拉住了红大衣女人,但她还在喊,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玻璃碴,砸在大理石地板上:“王志远你出来!你跟我保证过断了联系的!这个小三凭什么拿特等奖

凭***好是吧

”哄笑声。

压抑的、兴奋的、幸灾乐祸的哄笑声从各个角落冒出来。

林小雨站在台上,手里的礼盒突然重得拿不住,掉在地上,包装纸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廉价的旅行宣传册。

王志远终于动了。

他快步走向那个女人,压低声音说着什么,试图把她拉出去。

女人甩开他的手,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狠狠摔在他脸上。

照片散落一地,有几张滑到林小雨脚下。

是她和王志远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是她上车时王志远护着她头顶的动作。

是某个雨天,两人撑着一把伞。

都是工作场合,却因为拍摄角度显得暧昧不清。

“证据!这都是证据!”女人哭喊起来,“我跟踪你们三个月了!王志远,你今天必须选,要这个**还是要这个家!”林小雨蹲下身,捡起一张照片。

是她上个月感冒,王志远递给她一盒药。

照片里,他的眼神确实温柔过头了。

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巧合”的加班,“顺便”的晚饭,“偶然”的关心,都被第三只眼睛看着。

她站起来,腿有点软。

台下几百双眼睛盯着她,像看动物园里突然发狂的动物。

她寻找王志远的目光,乞求一点解释,一点安慰,哪怕只是一点歉意。

但他避开了。

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个红大衣女人身上,低声下气地哄着:“老婆,我们出去说,别在这儿闹……”老婆。

他说老婆。

林小雨突然想笑。

六年了,她居然从不知道王志远的妻子长这样。

他总说“那个女人”,说“黄脸婆”,说“早就没感情了”。

原来这个“黄脸婆”会穿红大衣,会化精致的妆,会在众目睽睽下把尊严摔得粉碎——为了一个早已变心的丈夫。

“林经理……”司仪尴尬地凑过来,想拿回话筒。

林小雨没松手。

她看着王志远半搂半抱地把妻子往外带,看着那个挣扎的红衣身影,看着满地狼藉的照片。

然后她举起话筒,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王总。”

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连那个红衣女人都停止了哭喊,转过头看她。

王志远身体僵住了,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来。

他眼神里有警告,有恳求,有慌乱。

林小雨全都看懂了。

她微微一笑,对着话筒说:“谢谢您的栽培。

明天的辞职信我会发到您邮箱。”

她把话筒塞回司仪手里,走下台。

高跟鞋敲在大理石上,咔,咔,咔,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碎裂的尊严上。

经过主桌时,小张拉住她:“小雨,你别冲动……”林小雨抽回手,没说话。

她穿过人群,走出大厅,走进十二月冰冷的夜风里。

礼服单薄,她抱着胳膊,站在路边等车。

手机在不停地振动,王志远的名字在屏幕上闪了又灭,灭了又闪。

她没接。

抬起头,看见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出城市的灯火,也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二十九岁,六年青春,一场幻梦。

副总监,欧洲双人游,光明正大的未来——全是玻璃上的倒影,一碰就碎。

一辆出租车停下来。

她拉开车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年会大厅的灯光依然温暖璀璨,像一颗虚假的星星。

她坐进车里,对司机说了地址。

车子启动时,手机又震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林**,我是王志远的妻子。

我们得谈谈。”

窗外,城市夜晚的霓虹流淌成一片模糊的光河。

林小雨盯着那行字,很久,然后慢慢按下了删除键。

不。

她在心里说。

你们夫妻的事,我不奉陪了。

但真的能就此抽身吗

她不知道。

只知道今晚之后,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像精致瓷器上的第一道裂痕,细微,但再也无法复原。

出租车汇入车流。

后视镜里,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拐角处。

而明天,终将到来。

22工位上的橡皮屑早上七点四十三分,林小雨站在公司楼下。

她穿着平常的驼色大衣,里头是昨天那件米白色小礼服——没有时间回家换,也没有别的选择。

保安老张从岗亭里探出头,眼神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又缩回去,假装没看见。

电梯里有熟人。

财务部的小李,以前常找她对报销单。

小李盯着电梯楼层数字,脖子梗着,后脑勺的短发一根根竖着。

直到十六楼“叮”一声,她快步走出去,没回头。

林小雨最后一个出电梯。

市场部的玻璃门开着,里头嗡嗡的人声在她出现时突然低下去,像收音机被调小了音量。

几十道目光扫过来,又迅速移开。

有人咳嗽,有人猛敲键盘,有人起身往茶水间走。

她的工位在靠窗第三个。

六年,从角落的临时桌搬到这里,花了三年。

桌上有盆绿萝,叶子有些黄了;一个印着公司logo的马克杯,杯沿缺了个小口;还有摞半尺高的文件夹,最上面是“金鼎项目结案报告”——她熬了三个通宵做的。

小张从隔壁隔间蹭过来,手里端着杯咖啡。

“小雨,你真要辞职啊

”声音压得很低,眼睛却亮晶晶地瞟着四周。

“嗯。”

林小雨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来,需要密码。

“其实王总他……”小张凑得更近,咖啡味混着口红的甜腻,“他老婆一直那样,疑神疑鬼的。

我们都劝你别往心里去。”

“知道了。”

林小雨点开邮箱。

辞职信昨晚就写好了,简短,客气,没提年会的事。

鼠标在发送键上悬了几秒,点下去。

小张讪讪地坐回去。

键盘声又密集起来,夹杂着压低的笑话。

林小雨开始收拾抽屉。

回形针、便利贴、头痛药、充电线、半包纸巾。

还有个小铁盒,打开是各式各样的橡皮——她有个毛病,思考时喜欢搓橡皮屑,六年积了一盒子,白的、粉的、蓝的,碎碎的像雪花。

人事部的邮件很快回了:“林经理,请来306面谈。”

306是人事总监办公室。

李总监五十多岁,梳一丝不苟的发髻,戴金丝眼镜。

林小雨进去时,她正在泡茶,手势缓慢,热水注入玻璃壶,茶叶翻滚。

“坐。”

李总监没抬头,“你的辞职信我看到了。”

林小雨坐下。

沙发很软,人陷进去一点。

“按流程,我需要了解辞职原因。”

李总监推过来一杯茶,碧绿的汤色,“当然,你如果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茶水烫手。

林小雨捧着杯子,看热气一缕缕上升。

“个人发展原因。”

“嗯。”

李总监从眼镜上方看她,“王总知道吗

”“邮件抄送他了。”

“他还没批复。”

李总监抿了口茶,“你知道,华南区副总监的任命,本来今天下午要发公告的。”

林小雨的手指收紧。

杯子太烫,但她没松手。

“公司培养一个人才不容易。”

李总监声音温和,像在念稿子,“六年了,林经理。

从行政助理到市场部经理,你每一步都走得扎实。

年会上的……不愉快,毕竟是私人事务。

公司不会因为员工的私人事务,影响对专业能力的判断。”

话说得漂亮。

林小雨想起昨晚满地照片,想起那声“狐狸精”,想起几百双眼睛。

私人事务。

原来当众扒光一个人的尊严,可以这么轻描淡写。

“我已经决定了。”

她说。

李总监看了她一会儿,摘下眼镜擦拭。

“按合同,辞职需要一个月交接期。

但王总那边……”她顿了顿,“建议你休完年假,提前离职。

薪资结算到本月末,年终奖照发。”

这是赶人了。

林小雨点点头:“好。”

“工作交接,我会让小张暂时接管。”

李总监重新戴上眼镜,“你今天就可以整理物品。

公司会开离职证明,写个人原因辞职,不会提其他。”

“谢谢。”

林小雨站起来。

走到门口时,李总监又叫住她。

“小雨。”

这次没叫林经理,“女人在职场,不容易。

有些选择,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你还年轻,路还长。”

林小雨回过头。

李总监已经低头看文件,侧脸在晨光里显得疲惫。

她忽然想起,公司里一直有传闻,李总监年轻时也做过某位高管的“红颜知己”,后来那位高管调走了,她留在人事部,一留二十年。

“我明白。”

林小雨说。

回到工位时,小张已经站在她桌边,手里拿着一张交接清单。

“李总监让我跟你对接。”

她笑得有些勉强,“这些项目我都不是很熟……”“文件都在共享盘里,编号对应清单。”

林小雨打开抽屉,拿出那个小铁盒,“这个我带走,其他你看着处理。”

“王总刚来电话了。”

小张压低声音,“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该来的总会来。

林小雨穿过走廊,脚下地毯很厚,脚步声被吸得干干净净。

副总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

她敲门。

“进。”

王志远站在窗前,背对着门。

西装还是昨晚那套,有些皱了。

听见她进来,他没回头,只说:“把门关上。”

林小雨关上门,没往里走。

两人隔着五米远,中间是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头摆着水晶奖座——“年度最佳管理者”,去年年会颁的。

“你要辞职。”

王志远转过身,眼睛里有血丝。

“邮件您应该收到了。”

“我不同意。”

他走过来,在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敲着桌面,“小雨,昨晚是个误会。

我妻子她……情绪不稳定,我一直想跟她离婚,但她不肯,用各种方式闹。”

林小雨没说话。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挤进来,在地上切出明暗条纹。

她站在暗的那边。

“副总监的位置是你的。”

王志远声音放软,“公告今天就会发。

你在公司六年,最有资格的就是你。

不能因为一点私事,毁了自己的前程。”

“一点私事。”

林小雨重复这四个字。

王志远顿了顿。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这样,你先休一周假,等风波过去,回来上班。

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给你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林小雨问。

王志远愣了一下。

他大概没料到她会反问。

“我们会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等我离婚。”

林小雨忽然想笑。

是真的笑,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扯。

她赶紧低头,看见自己鞋尖上一点灰——昨晚从年会走回出租屋,十公里路,鞋脏了。

“王总,”她抬起头,“您妻子昨晚说,跟踪我们三个月了。”

王志远的脸色变了变。

“所以那些加班,那些偶遇,那些‘顺便’的晚饭,她都知道。”

林小雨语速很平,像在汇报工作,“您一边跟她说要断,一边跟我说要等。

三个月,足够一个人想明白很多事。”

“小雨……”“我不会辞职。”

林小雨说。

王志远眼睛一亮。

“我会正常交接,做完这个月。”

她继续说,“该我的工资、年终奖、离职证明,一样不能少。

但今天下午我就走,年假从明天开始休。”

“你非要这样

”王志远站起来,声音里有了怒意,“你知道现在工作多难找

二十九岁,女性,中层管理,出去能找到什么位置

”“那是我的事。”

林小雨转身去拉门把手。

“林小雨!”王志远追过来,抓住她手腕。

力气很大,昨晚被妻子摔照片时,他也是这样抓住那个红衣袖子的。

“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感觉不到吗

”林小雨低头看那只手。

修长,干净,无名指上有道浅浅的戒痕。

她慢慢抽回手,像从泥潭里拔出一只脚。

“王总,”她看着他的眼睛,“您对您妻子,也说过同样的话吧。”

王志远僵住了。

林小雨拉开门。

走廊里有几个同事假装路过,迅速闪进茶水间。

她目不斜视地走回自己工位,开始收拾最后的东西。

绿萝不要了。

马克杯不要了。

文件夹整整齐齐摞在桌上。

她把小铁盒装进包里,橡皮屑在里面沙沙响。

然后拿出手机,拍了张工位的照片——六年,最后就剩这张照片。

小张蹭过来,递给她一个纸箱。

“这个给你装东西。”

“谢谢。”

林小雨把几本专业书放进去。

“其实……”小张咬了咬嘴唇,“王总他老婆,昨晚后来在群里发了好多消息。

说要去公司闹,要让你身败名裂。

王总压下来了。”

林小雨拉上背包拉链。

“是吗。”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张问得小心翼翼。

林小雨抱起纸箱。

很轻,六年就这点分量。

“还没想好。”

她走出市场部。

这次没有人抬头,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屏幕,好像那里有拯救世界的密码。

电梯来时,里头空无一人。

她走进去,按下一楼。

电梯下降的失重感,很像昨晚站在年会台上的感觉。

林小雨靠着轿厢壁,看楼层数字一个个跳:16、15、14……到8楼时,电梯停了,进来两个人,看见她,愣了一下,退出去等下一趟。

门重新关上。

林小雨忽然想起第一天来公司面试,也是这部电梯。

那时她二十三岁,穿借来的西装套裙,手心全是汗。

王志远是面试官之一,问她为什么选择这个行业。

她说,因为觉得建材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盖房子,造桥,看得见摸得着。

王志远当时笑了,说,年轻人有想法很好。

电梯到一楼。

门开,大厅里人来人往。

前台小姑娘看见她抱着纸箱,眼神闪了闪,低下头假装忙。

林小雨走出旋转门。

十二月的风灌进来,她没穿外套,礼服裙摆被吹得贴在小腿上。

手机震了,是银行短信,工资到账了,比平时多一笔——年终奖。

她站在路边,纸箱放在脚边。

车流滚滚,对面商场的大屏幕上在播广告,模特笑得毫无阴霾。

包里的铁盒随着动作沙沙响,那些橡皮屑,那些无数个加班夜晚搓掉的碎屑,都在里面。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陌生号码,但不是昨晚那个。

她接起来。

“请问是林小雨女士吗

”一个男声,很年轻,“我们收到您的简历,想约您明天上午十点面试。”

林小雨怔住了。

“简历

我没……”“您在招聘网站上的简历是公开状态。

我们这边是‘辰星建材’,新成立的公司,正在组建市场团队。”

对方语速很快,“看了您的项目经验,觉得非常合适。

不知道您明天是否有时间

”风更大了。

林小雨把手机换到另一边耳朵,手指冻得发麻。

她回头看了眼公司大楼,十六楼那排窗户里,有一扇是她的工位。

现在应该已经坐着别人了。

“林女士

”“有时间。”

她说,“地址发我吧。”

挂掉电话,她弯腰抱起纸箱。

纸箱底部有点软,可能是昨晚淋了雨。

她得走快点,回家换衣服,准备明天的面试。

还有,得买件厚外套。

走过街角时,她看见垃圾桶,犹豫了一下,把纸箱放进去。

那些书,那些笔记,那些印着公司logo的物件,都不要了。

但小铁盒还在包里。

她拿出来,打开,抓了一把橡皮屑。

白的,粉的,蓝的,混在一起,像彩色的雪。

她松开手,让风把它们吹走。

碎屑在空中打个旋,散开,落在人行道上,很快就被行人踩进尘土里。

林小雨合上空盒子,装回包里。

铁盒很轻,但还有点用。

至少能装点别的东西。

她继续往前走。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昨晚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王妻的:“我们谈谈,否则我会让你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

林小雨看完,没删,也没回。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大衣口袋。

天空是灰白色的,像一块用旧了的橡皮。

她仰头看了看,然后加快脚步,汇入人群。

33旧橡皮与新钢笔早上九点四十七分,林小雨站在一栋灰色写字楼前。

楼很新,玻璃幕墙反射着阴天的光,冷冰冰的。

门口立着块牌子:“辰星建材有限公司”,黑底金字,字迹锋利。

她穿着昨晚熨好的藏青色套装——三年前买的,当时为了竞标会,咬牙花了一个月工资。

如今腰身有点松,坐在公交车上时,她不断拉扯下摆。

包还是那个旧皮包,边缘磨损了,但擦过鞋油,勉强能看。

手机震了一下。

小张发来微信:“王总老婆在公司群里发疯了,说要让你身败名裂。

你还好吗

”林小雨没回,把手机调成静音。

电梯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镜面墙壁映出她的脸:眼下有青影,粉底盖不住。

她抿了抿嘴唇,让颜色均匀些。

电梯停在十二楼。

门开,前台空着,桌上摆着一盆蔫了的绿萝。

往里看,开放式办公区空了大半,几张桌子上蒙着防尘布。

尽头有间玻璃办公室,里头有人影晃动。

“林**

”一个年轻男人从办公室走出来,大概二十七八岁,穿浅灰色衬衫,没打领带,“我是昨天跟您通话的赵明。”

“您好。”

林小雨伸出手。

赵明握手的力度很轻,一触即放。

“这边请。”

他引她走向玻璃办公室,“公司刚成立三个月,还在组建团队。

环境比较简陋,见谅。”

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一台电脑。

桌上堆着建材样品手册,墙上贴着全国地图,几个城市被红圈标出。

赵明给她倒了杯水,纸杯,水温刚好。

“您的简历我们仔细看了。”

赵明坐下,没看文件,直接看着她说,“‘金鼎项目’是业内标杆,能拿下来不容易。”

林小雨双手捧着纸杯。

“团队努力的结果。”

“但您是负责人。”

赵明笑了笑,眼角有细纹,“王志远把这个项目全权交给您,说明他认可您的能力——至少在工作上。”

这话里有话。

林小雨抬起眼,赵明的表情很坦然,像在陈述事实。

“辰星是做新型环保建材的。”

赵明转开话题,指向墙上的地图,“目前重点开拓华东、华南市场。

我们需要一个有经验、有人脉的市场总监,组建团队,打开局面。”

市场总监。

比副总监还高半级。

林小雨手指收紧,纸杯微微变形。

“您可能想问,为什么找您。”

赵明靠回椅背,“第一,您在行业六年,从执行到管理都做过。

第二,‘金鼎项目’证明了您的实战能力。

第三……”他顿了顿,“我们知道您现在的情况。”

来了。

林小雨放下纸杯,杯底在桌面磕出轻响。

“王志远的妻子在圈子里放话,要封杀您。”

赵明说得直白,“不少公司听到风声,不敢用您。

但辰星不怕这个。”

“为什么

”“因为我们需要有真本事的人,更因为……”赵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过来,“我们和王志远的公司,是竞争对手。”

林小雨翻开文件。

是市场分析报告,详细列出了王志远公司的主要客户、项目、报价策略。

最后一页是辰星的产品优势对比表,各项参数都比对方高。

“王志远去年拿了‘最佳管理者’,靠的是吃老本。”

赵明手指敲了敲表格,“他的产品线五年没更新,靠关系和回扣维持客户。

现在环保政策收紧,他的老路子走不通了。”

“所以你们找我,是因为我熟悉他的公司和客户。”

林小雨合上文件。

“这是一部分原因。”

赵明承认,“但更重要的是,您了解市场的痛点。

您在他手下六年,最清楚那些项目哪里有问题,客户哪里不满意——这些正是我们的机会。”

窗外有乌云移过来,办公室暗了些。

林小雨想起“金鼎项目”验收时,确实有客户抱怨材料环保等级不达标,王志远让压下来了。

还有上个月的“碧湖苑”项目,预算砍得太狠,用了次等材料,她提过意见,被驳回。

“待遇方面。”

赵明又拿出一张纸,“月薪比您之前高30%,年底按业绩分红。

配团队,预算您提,我批。

只有一个要求:半年内,在华南市场拿下三个标杆项目,证明辰星的产品能打。”

林小雨看着那份薪酬方案。

数字很诱人,足以让她立刻还清信用卡,租个更好的房子,甚至给老家父母打一笔钱。

但她没立刻接。

“我需要考虑。”

她说。

赵明点点头,似乎意料之中。

“当然。

不过有个情况得告诉您:王志远今天早上约了我们的投资人吃饭,想谈收购辰星的事。”

林小雨猛地抬眼。

“他公司现金流紧张,急需新产品线。”

赵明语气平静,“如果收购成功,您在我这儿工作的事,他很快就会知道。

到时候……”到时候,她要么再次面对王志远,要么失业。

林小雨明白这个“考虑”的期限有多短。

“您有两天时间。”

赵明站起身,表示谈话结束,“如果决定来,周一报到。

如果不行……”他递过来一张名片,“就当交个朋友。”

林小雨接过名片。

纸质厚重,边缘烫金。

她放进口袋时,指尖碰到那个小铁盒,凉凉的。

走出写字楼时,开始下雨。

细密的冬雨,打在脸上像针尖。

林小雨没带伞,站在屋檐下等车。

手机屏幕亮着,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一半是王志远,一半是陌生号码——大概是王妻换着号打。

还有一条短信,来自昨晚那个号码:“我在你公寓楼下。

我们谈谈,否则后果自负。”

林小雨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雨越下越大,路面开始积水,倒映出灰蒙蒙的天。

她突然想起二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被客户刁难,躲在消防通道里哭。

王志远找到她,递来一块手帕,说:“职场就是这样,要么忍,要么狠。”

那时她觉得这话深刻。

现在想来,他说的“狠”,大概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温柔。

叫的车到了。

林小雨拉开车门,对司机说:“去金鼎大厦。”

那是“金鼎项目”的所在地,一栋三十层的写字楼,外墙用的是王志远公司提供的幕墙玻璃。

车程四十分钟,足够她整理思绪。

雨刮器来回摆动,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林小雨打开包,拿出那个小铁盒。

打开,里面空了,只剩盒底一点橡皮屑粉末。

她倒出来,粉末沾在指尖,灰白色,像燃尽的香灰。

车子驶过跨江大桥时,她按下车窗,让风把粉末吹走。

然后合上空盒子,放回包里。

铁盒边缘硌着手掌,硬硬的,像个决定。

金鼎大厦到了。

她没下车,只是让司机绕着大楼转一圈。

玻璃幕墙在雨中泛着冷光,有几块颜色不太一样——那是验收后更换的,因为原批次有瑕疵。

当时王志远骂了采购部一顿,但没追责供应商,因为那是他表弟的公司。

车子转完一圈,林小雨说:“去松涛苑。”

那是她租住的小区。

老房子,没有电梯,六楼。

楼道里贴满小广告,台阶边缘破损。

爬上楼时,她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咔,咔,咔,像某种倒计时。

到五楼拐角,她停下了。

一个女人坐在她家门口的楼梯台阶上。

红色大衣,黑裤子,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是王志远的妻子。

两人对视了几秒。

女人先开口,声音嘶哑:“林小雨

”“是我。”

林小雨没往上走,停在拐角平台。

女人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我等了你两个小时。”

她从上往下看林小雨,眼神像在审视货品,“比照片上瘦。”

林小雨没接话。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往上走。

女人侧身让开,但没走,跟着她到门口。

“要进来吗

”林小雨打开门。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收拾得很干净。

沙发是房东的,罩着米白布套;茶几上摆着几本书,最上面是《建材市场分析与策略》。

窗台上有个玻璃瓶,插着几支干花——上周买的,已经褪色了。

女人走进来,环视一圈,目光在书架上停留。

那里有林小雨的奖杯和证书,年度优秀员工、项目管理能手、金鼎项目纪念牌。

都是王志远颁给她的。

“坐。”

林小雨去厨房倒水。

水壶空了,她拧开水龙头接水,手有点抖。

女人在沙发上坐下,背挺得很直。

“我今天来,不是来闹的。”

她说,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昨天在年会上,我失控了。

对不起。”

林小雨端着水杯出来,放在茶几上。

两人隔着杯子上腾起的热气对视。

“我跟王志远结婚十八年。”

女人端起水杯,没喝,只是暖手,“他追我那会儿,也是市场部小职员,骑自行车接我下班,说等升了经理就娶我。”

她笑了笑,笑容很苦,“后来他真当经理了,也真娶我了。

再后来,他当总监、副总,回家越来越晚,手机永远静音。”

林小雨在对面椅子上坐下。

“你不是第一个。”

女人看着她,“三年前有个实习生,两年前有个客户经理,去年还有个他招进来的海归。

每次我都闹,他都说会断,每次都断不干净。”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林小雨问。

“因为你是最久的一个。”

女人放下杯子,“六个月。

之前那些,最多三个月。

而且你工作能力强,他真的看重你。”

她顿了顿,“年会前一周,他在家说梦话,喊你名字。

我查了他手机,发现他给你发了副总监的任命草稿,还没发出去。”

林小雨手指掐进掌心。

那封草稿,她确实收到过,王志远说是董事会初步意向,让她先看看。

“所以我崩溃了。”

女人深吸一口气,“不是因为你有多特别,而是因为我知道,这次他可能真的动心了。

工作上的欣赏,比肉体出轨更可怕。”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雨敲窗户的声音。

林小雨看向书架上的奖杯,那些曾经代表荣耀的东西,此刻看起来像廉价的装饰品。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头是王志远的声音,带着醉意:“……林小雨

她就是一把好用的刀,听话,能干,还容易控制。

等副总监任命发了,她更死心塌地……”录音很短,但每个字都清晰。

林小雨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昨晚跟朋友喝酒时说的,我录下来了。”

女人关掉录音笔,“我可以把这段发给业内所有公司,让你彻底找不到工作。

也可以给你另一条路。”

“什么路

”“帮我。”

女人身体前倾,眼睛发亮,“他公司现在资金链有问题,至少三个项目在亏钱。

我要离婚,但他转移了财产,我只能分到一点残渣。

如果你能拿到他公司内部的真实账目、问题项目的证据……”“你要我当商业间谍。”

林小雨打断她。

“是拿回我应得的。”

女人声音尖锐起来,“十八年,我陪他从无到有,现在他要一脚踢开我,跟新欢双宿双飞

没门!”“我不是他的新欢。”

林小雨站起来,“我们之间没有您想象的那种关系。”

“没有

”女人也站起来,从包里摔出一叠照片。

这次不是工作照,是酒店门口的照片,虽然模糊,但能认出是林小雨和王志远。

时间显示是两个月前,她去邻市出差,王志远“正好”也去那里见客户。

“那晚我们各自住一个房间。”

林小雨说,声音很稳,“您可以查酒店记录。”

女人愣住。

“王总对我是有过暗示,但我没有接受。”

林小雨继续说,“之所以没撕破脸,是因为我需要这份工作。

就这么简单。”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雨声大了,哗哗地敲打玻璃窗。

女人慢慢坐回沙发,肩膀垮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原来是这样。”

她喃喃道,“原来他连你都没搞定。”

林小雨拿起那叠照片,一张张撕碎,扔进垃圾桶。

“您该对付的是您丈夫,不是我。”

女人抬起头,眼睛通红。

“那你为什么要辞职

”“因为累了。”

林小雨说,“也因为不想再跟你们夫妻的事扯上关系。”

女人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笑声有点凄凉。

“好。

我信你。”

她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这是昨天在年会闹事的赔偿。

医药费、精神损失费都在里面,具体金额律师算的。”

林小雨没碰信封。

“另外,”女人走到门口,回过头,“小心王志远。

他这个人,得不到的就会毁掉。

你辞职,等于打他的脸,他不会善罢甘休。”

门关上了。

高跟鞋声在楼梯间渐渐远去。

林小雨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茶几上的信封,还有垃圾桶里撕碎的照片碎片。

窗外的雨还在下。

她走到窗边,看见那个红色身影走出楼道,没打伞,在雨中慢慢走远,最后消失在街角。

手机震了。

是赵明的短信:“刚得到消息,王志远和投资人的饭局取消了。

原因不明。

您的考虑时间可以延长到周末。”

林小雨回复:“周一见。”

然后她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标题是:“辰星建材市场开拓方案”。

第一行字是:“基于对竞争对手的弱点分析……”打字时,她瞥见桌上那支旧钢笔,笔帽掉了漆,露出里面的铜色。

那是刚工作时买的,用了六年。

她拿起来,握在手里,冰凉的金属感从指尖传来。

明天去买支新的吧。

她想。

该换的,总得换。

44晨会上的沉默周一早晨七点半,林小雨站在辰星建材十二楼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的早高峰,车流在阴雨中缓慢***,像一条疲倦的灰色河流。

她手里端着刚泡的咖啡,纸杯边缘被捏得微微变形。

办公区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九张工位,只坐了四个人,都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

有人埋头吃早餐,有人对着小镜子补妆,有人戴着耳机噼里啪啦敲键盘。

没人主动跟她打招呼。

“都到了吗

”赵明从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会议室,五分钟。”

会议室很小,长桌六张椅子。

赵明坐主位,林小雨坐在他右手边。

另外四个人陆续进来,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彼此之间有明显的空位。

“介绍一下。”

赵明没起身,手指敲了敲桌面,“林小雨,新任市场总监。

之前在华建六年,金鼎项目的负责人。”

四道目光投过来。

林小雨迎上去,点头:“大家好。”

“这是市场部目前的人。”

赵明依次点名,“陈芳,渠道专员,之前在广告公司。

李浩,数据分析,应届生。

吴磊,客户维护,从竞争对手挖来的。

张薇,行政兼内勤,公司成立就在。”

每个人被点到名时都抬了抬头,表情各异。

陈芳三十出头,短发,妆容精致,打量林小雨的眼神带着审视。

李浩很年轻,戴黑框眼镜,紧张地推了推镜架。

吴磊四十多岁,穿着不合身的西装,眼神躲闪。

张薇二十多岁,圆脸,一直低头记笔记。

“林总监今天第一天上班。”

赵明转向林小雨,“你说几句

”林小雨放下咖啡杯。

“我看了各位之前的周报和项目记录。”

她语速平稳,“辰星成立三个月,签了七个中小型项目,总金额四百二十万。

其中三个项目有回款问题,两个项目客户投诉材料色差。”

几个人脸色都变了变。

陈芳撇了撇嘴。

“问题出在哪儿,我们都知道。”

林小雨翻开笔记本,“新产品,新公司,客户信任度低。

所以接下来三个月,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建立标杆项目;第二,梳理标准流程;第三,培养核心客户。”

吴磊小声嘟囔:“说得容易。”

“是不容易。”

林小雨看向他,“所以需要各位配合。

陈芳,你手上的家居城项目,明天给我详细渠道分析报告。

李浩,把过去三个月所有客户投诉分类,找出共性。

吴磊,你维护的五个客户,本周内全部拜访一遍,了解真实需求。

张薇,整理所有供应商资质文件,缺什么补什么。”

她说完,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赵明先笑了:“就按林总监说的做。

散会。”

人陆续走出去。

陈芳经过林小雨身边时,低声说了句:“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林小雨装作没听见。

她收拾笔记本时,赵明走过来,递给她一个文件夹:“你的办公室在隔壁,昨天刚收拾出来。

另外,下午三点,投资人要见你。”

文件夹里是公司股权结构、产品线详情、还有一份保密协议。

林小雨快速翻到最后一页,看见投资人名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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