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艺术家
男友获得美术界最高奖项时,记者问:「许先生,您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他面色如常,
「我有抑郁症,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他旁边的同行画家多多少少知道我,
勾着恶劣的笑容点评:「余夏舔了许渡舟三年都没得到名分,真可怜。「自甘**呗,
也就只有她不知道老许有个死了的白月光。」「上次老许说要绝版颜料,她跑去哀牢山采,
爱到丧心病狂毫无尊严。原来,家里那个我每天上香的无字牌位是他白月光的灵位,
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转身离开,他却疯了一样到处找我,
甚至抛弃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艺术家风骨。“她都死了,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
”“我已经在爱你了啊,你等等我。”1【许渡舟的画看得太让人心疼了,
他在用他的作品告诉世人他过的不幸福。】【画里都是噩梦一样的孤寂,这种精神痛苦谁懂?
】【他的艺术是高尚的,人却是空洞的。】我是个普通人,根本看不懂他画里的隐喻。
每次许渡舟画完之后,我只会笨拙的恭维一句:“好美,线条流畅,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
”他的回应是一把将画撕下来,揉成一团丢弃。烦躁道:“你根本不懂艺术。”我局促难堪。
但也理解艺术家都有自己的个性。酗酒、抑郁、私生活混乱好像成为了艺术家们的创作灵感。
没有这些标签就会失去对艺术的理解。我曾经觉得许渡舟还好,他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孤僻嘛,我热络些就好。“阿舟,今天我买了条鱼,你喜欢红烧还是清蒸啊?
”许渡舟扫了我一眼又投入他的创作中去:“我不追求低级的口腹之欲。
”我强打精神勉强笑了笑。又听许渡舟不悦道:“回来为什么不先去上香?
”家里摆着一个无字牌位。每天给许渡舟做完饭,还需要给这个牌位燃香上供。
这是他的规矩。晨昏定省一样,哪怕我发烧生病也从来不间断。只有一次。
我照常下班回家后先去洗了澡。刚点燃三炷香,
还没等插上香炉就被从卫生间出来的许渡舟撞开。我惊恐回头,
看着他表情像是一头想要将我撕碎的猛兽,吓得语无伦次:“渡舟,你,你怎么了?
”他从身后一把扯出来卫生巾,带血的那面狠狠按在我脸上:“你来脏日子怎么还敢上香的?
你这是亵渎!亵渎!”许渡舟神情凶狠。像是魔怔。我吓得连连后缩。却被他用力按住,
嘴里不断重复着:“道歉!去给牌位道歉!”我害怕极了。这是他发病的前兆。
我被吓得哭出声,胳膊被他掐得青紫。“渡舟你别这样,我害怕。
”许渡舟整个人处于极度暴躁的时刻,我怕他做出什么事来,只能点头:“我道歉我道歉。
”那天,我站在牌位面前,给这块无字木头深鞠躬三次。许渡舟这才作罢。
我将这些都归于‘艺术家的特殊癖好’。他偶尔也会回应我几句。
但三句话离不开:【我的艺术,我的灵感,我的哲学。】我很是尴尬的硬着头皮接一两句。
约莫没说到许渡舟的点上,他脸色就会难看起来。许渡舟连生气都是沉默的。
我害怕会让他病情加重,识趣的闭嘴,换上一张谄媚的笑:“阿舟别不开心了,
我不说就是了。”“医生说了,你要笑一笑才会好。”每当这时候,
他神情就会露出厌世的嘲讽:“你非要我也戴上面具吗?”我很想告诉他,
拉开这扇门走出去看看,外面人人都戴着面具。这才是生活。可我不敢,
怕碎了许渡舟的梦会让他的抑郁症更加严重。毕竟我跟艺术家的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只知道。艺术真有魅力啊。会让不懂艺术的人神往到心生崇拜。家里除了卧室,卫生间,
厨房。剩下的地方,都是许渡舟的。阳台上摆满了画架,客厅成为他研制颜料的区域,
书房更是禁区。直到今天看到了许渡舟的采访视频后,我才敢推开这扇禁忌之门。
满墙的画都是同一个人。小楷写着三个字:沈之韵。我知道她。20届艺术学院的系花,
在联考的时候意外车祸丧生。我走近了些,看着画作上一排小字。念出来的时候,
喉咙里像是含了一把刀片:“挚爱之韵,我的灵魂同你一起消亡。”这一刻,
我的世界直接崩塌了。外面那个无字牌位是沈之韵的!
可他让我给这个牌位上了整整三年的香!这算什么?古代小妾给正妻晨昏定省吗?
2我并不知道许渡舟是因为白月光离世才得抑郁症的。对于这可怜的心理疾病,
给予了最大的包容。或许因为抑郁症的原因。他画里都是暗沉色调。看得人呼吸凝滞,
总觉得压抑又绝望。我怕不利于他的心理健康,建议:“渡舟,为什么不用些鲜亮的颜色呢?
”“我看窗外的春色就很美,你试试呀。”他一把将画笔扔掉,地板上溅了一大滩深红。
许渡舟发了好大的火。他朝着我咆哮,眼里都是戾气:“庸俗!”“你懂什么是表现主义吗?
”“我的眼里,没有这么多颜色!”那天,许渡舟推开我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一夜未出。
在他成年男***力一推的力道下,我跌在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我以前也以为许渡舟的世界里只有深红和黑、灰。直至今日,我才发现,
许渡舟的世界有着所有颜色。只是代表明亮的,都用在了沈之韵身上。鲜活得很。
好像下一秒就能从画里走出来。她脸上明媚的笑意瞬间夺去我所有呼吸。
画里的沈之韵美到不可方物,无论**近还是后退,
那双清澈的眼眸都好像能将我所有狼狈看穿。渐渐地,画里的笑容变成了嘲弄。
张着大口将我吞噬。我狼狈的想要退出书房,却不小心碰到了书桌。撞得闷响。
膝盖剧烈钝痛起来,弯腰去看的瞬间,捕捉到了书桌上的日记本。鬼使神差的,我翻开一页。
上面写着我跟许渡舟相识第一天的画面。我之前奉为缘分,
美好得晚上睡觉前都会从脑海里翻出来再回忆一遍。日复一日,为他赋予不应有滤镜的那天。
在许渡舟的日记开头第一句上却写着:【之韵,她很像你。】3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我跟沈之韵其实一点都不像。真要论起来,不过是因为那天我跟她穿了同款的衣服,
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半糖拿铁,放窗口那张桌子,那里能看到长江。”我扫码转身,
猝不及防和许渡舟对视上他幽深的瞳孔。许渡舟长得很清秀,很高很瘦。
没有那些荧幕上俗套的明星脸,但就是给人一种舒服干净。他看着我,
表情神色不安很快又局促的露出一丝略带讨好的笑容。可怜巴巴的。像路边淋了雨的小狗。
“你好,我叫许渡舟。”正是入秋,微风扯着他衬衫,有点空落落的。真瘦啊。
我抬手握住他有些抖的手掌,回了一声:“你好,我叫余夏。”自那天后,
我们经常在这家咖啡店见面。他是个画家啊。真厉害。聊的多了,
也会发现他和正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时常走神、发呆。我第一次知道抑郁症的时候,
心底涌现了无尽的同情。对他更加温柔。我对艺术类的东西了解甚少,
每次见面前都会恶补两个小时的相关资料只为了能跟他多聊几句。
“我很喜欢爱德华·蒙克的《呐喊》,直击心灵。”他抿唇,
半晌才说:“其实你不懂艺术也没关系的,不用勉强。”我脸上热意腾升,
拙劣的表现欲被人拆穿的窘迫让我有些难堪。但很快,心底又浮起甜蜜。他人真好。
他说不用勉强。可现在他写下:【她很像你。】眼泪牵线一样砸在那几个字上。
他的包容是因为我恰巧出现在了沈之韵喜欢的咖啡店。恰巧穿了一身画上的白裙子。
恰巧选了一个她喜欢的座位。所以许渡舟无所谓我懂不懂艺术,
他只是想要用我的出现填补空缺。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为了许渡舟的艺术,
我甘愿成为生活烟雾中的俗人。我以为我们是互相救赎。他允许我进入他的生活,
但不允许我进入他的艺术领域。那是他的禁区。所以我的一个小小建议,让许渡舟情绪失控。
我将日记本翻到后面,只剩下了一页一页的:【她越来越不像你了。
】因为越来越不像沈之韵,所以许渡舟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4他这次获奖,含金量很高。
许渡舟拖着行李箱回来时,我还想等他一个解释。毕竟三年。可能这是第一次他外出回来,
我没有第一时间扑到他怀里没脸没皮的央着他跟我讲外面的趣事。他有些不习惯的顿了顿,
换好鞋子后没好气的将礼物扔在了我面前。我没有接。他视线在收拾过的客厅上转了一圈,
突然勃然大怒。“我的颜料呢?”以前,客厅是许渡舟的颜料区。
他会买许多各色各样的石料,研磨成粉,添上几滴油然后细细的磨。这项工程耗费时间巨大,
但他乐此不疲。我炒菜的滋啦声跟他打粉的轰鸣声混在一起。那时候的我,
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交响乐。艺术和生活的交织。许渡舟双眼猩红,
怒火中烧:“你是哑巴吗!我的颜料呢?”我转头去看他,平静回答:“扔了。
”“你作画不是只用深红、黑、灰吗?别的占地方。
”他突然动作粗暴的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手劲儿极大。我腕子生疼。
可是这点身体上的疼痛和我心底的痛比起来,没有一点份量。我死死盯着许渡舟。
三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成为了尖刺。一股脑的哽在喉间。我拼命压抑着就要决堤的泪意,
不服输的回瞪他:“全都扔进垃圾桶了,一个没留。”话音刚落。
许渡舟抬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没有收力,左耳轰鸣。**辣的痛。嘴里涌起血腥味道。
我反手就要打回去,却被许渡舟狠狠压在了沙发上。他死死掐着我脖子,
狰狞着质问:“为什么要扔颜料!”“那些颜料制做不容易,你敢扔?”空气被夺走,
我艰难得在他身下挣扎。眼前更是一阵阵的发晕。这一刻我坚信,在许渡舟心里,
我还没有那些颜料重要。生理泪水不受控得涌出来,他才缓缓放了手。
许渡舟脸色更加阴沉:“你最好祈祷颜料被我都找回来。”我坐在地上喘息,
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他开门出去的背影。我知道,他是下楼翻垃圾桶了。
清高孤傲的许渡舟,愿意为了那些颜料去翻肮脏发臭的垃圾桶。却不愿意为了我弄脏他的手。
他没有为我做过一件事。确认关系之后,我也想他为我画一幅画,可他却说不擅长画人物。
我生理期实在疼的难受时,躺在床上想要一杯热水。他却拿着画笔不肯放手。
甚至还提醒我一句:“最近就别上香了,等你身子干净。”他是艺术家,嫌弃脏。
更嫌弃我脏。许渡舟有很严重的完美主义。我没有第一次,我不完美。
这件事促使我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5手无力垂下时,碰到礼物包装。
打开里面是一条繁星项链。如果没有在书房的画上看到沈之韵脖子上挂着一条的话,
我可能会有些许的感动。可现在,我恶心得反胃。这条项链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再也克制不住半点情绪,提着礼物盒冲下楼去。此刻的许渡舟正弯腰在垃圾桶里翻找,
白衬衫上全是浑黄油渍。他像是闻不到垃圾桶的恶臭。执笔的手指上挂着残羹剩饭,
浑然不觉。看着那个几乎探进垃圾桶半个身子的背影,我狠狠将锦盒砸在他背上。“许渡舟,
滚,你滚。”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怒不可遏:“这是我花了全部奖金给你买的!
”吼声引得旁边路过的邻居看到这一幕,
三两成群的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哎哟我说小姑娘啊,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呢?
”“听说人家小许这次奖金可是一百万呢。”“有个这么出息的男朋友还挑肥拣瘦,
怪不得现在剩女多哦。”我转头看着这些看热闹的人。住在这里三年,买菜做饭都是我。
怎么没听见他们夸我一句好女人?现在所有人语气里都是浓浓的责怪。
隔壁的邻居大妈磕着瓜子,呸了一口:“小余啊,别怪大婶多嘴,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人家小许连续三年在六月初给你买礼物,现在能记住女朋友生日的男人可不多叻。”我一顿。
我的生日根本不在六月!“什么?”看我疑惑,邻居大妈更加来劲儿:“我问过小许的啊,
他说给爱人买礼物,要我说啊这么好的男人你做梦都得笑醒。”“爱人?
”我可笑的看着许渡舟。他从来没给我买过礼物。
6起初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条件并不是很好。艺术是无价的,但成就艺术的东西却明码标价。
光是颜料,画布,一次创作的耗费就上千。那时候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画家,
我也刚毕业拿着微薄的薪水。他就坐在沙发上神色颓唐,嘴唇抿成一条线。
因为用不了最好的材料而自暴自弃。我害怕他散了心气,赶紧安慰起来:“阿舟,
其实你可以接一些定制画的,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挣很多钱。
”许渡舟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论,语气带着冰碴子:“你为什么这么市侩?沾染了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