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枯荣(苏禾林峰林薇),七日枯荣
七日枯荣》是作者诺雪漪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文章,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苏禾林峰林薇,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苏禾的手指划过旧书摊上那排泛黄的书籍时,指尖触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凸起。那本书夹在一堆七八十年代的旧杂志里,深蓝色布面精装,书脊上没有书名,只有隐约可见的烫金纹路。她把它抽出来,书页间飘出一股陈年纸张特有的...

苏禾的手指划过旧书摊上那排泛黄的书籍时,指尖触到了一个不寻常的凸起。
那本书夹在一堆七八十年代的旧杂志里,深蓝色布面精装,书脊上没有书名,只有隐约可见的烫金纹路。
她把它抽出来,书页间飘出一股陈年纸张特有的霉味,混着淡淡的樟脑气息。
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正埋头修理一台收音机,头也不抬:“五块一本,十块三本。”
书很薄,约莫百来页。
苏禾翻开封面,的钢笔字:“献给所有即将枯萎的记忆——1987年3月”字迹的墨水已经氧化成深褐色。
她随手翻到中间一页,目光落在某段文字上,然后便再也移不开了。
“1987年4月15日,晴。
今天终于完成了第七幅画。
老师说,这幅画会让所有人记住我。
但我害怕被人记住,尤其是被‘他们’记住。
王姐说我想太多,可我知道她没有看见昨晚停在巷口的那辆黑色轿车。
车里的人,看了我十七分钟。”
苏禾抬起头。
旧书摊位于老城区的一条小巷,对面是正在拆迁的旧厂房,脚手架像巨兽的骨骼刺向灰蒙蒙的天空。
三月的风还带着凉意,卷起地上的废纸和塑料。
摊主终于修好了收音机,滋滋的电流声后,传出字正腔圆的播报:“我市档案馆新馆将于下月正式开放,馆藏的民国时期档案将首次对外……”她迅速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
“1987年5月3日,雨。
种子已经埋好了。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这本日记,请记住:所有的花都会枯萎,但不是所有的枯萎都源于自然。
第七幅画在‘老地方’。
找到它,你就会看到真相。
但小心,有些真相会灼伤眼睛。”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后面还有十几页空白,但倒数第三页有一片不寻常的污渍——深褐色,边缘呈放射状,像是某种液体干涸后的痕迹。
“这本书哪里来的
”苏禾问摊主。
老头扶了扶眼镜,瞥了一眼:“收废品的老李那儿来的。
好像是哪个老房子清出来的东西。
你要不要
不要我放回去了。”
“我要。”
苏禾掏出五块钱。
她把日记小心地放进背包,像是放进去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回家的公交车上,她把日记又仔细翻了一遍。
日记的主人没有署名,但从内容看应该是一位女性,很可能是个画家或艺术系学生。
日记始于1987年1月1日,结束于5月3日,几乎每日都记,但4月15日后,笔迹开始变得潦草,有些句子甚至前言不搭后语。
几个关键词反复出现:“第七幅画”、“他们”、“种子”、“老地方”。
还有一些让人不安的片段:“2月14日。
今天在画室待到很晚。
回来时感觉有人跟着。
回头又看不见人。
是我太紧张了吗
”“3月22日。
王姐说最近有几个陌生人在附近转悠,问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我能惹谁呢
我只是个学生。”
“4月8日。
昨天那辆黑色轿车又出现了。
我记下了车牌:江A·34871。
今天去车管所查,工作人员说这个号码不存在。
怎么可能
”苏禾的手指停在“江A·34871”这行字上。
她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打开浏览器,输入这个车牌号。
搜索结果是一片空白。
没有登记信息,没有违章记录,什么都没有。
像是一个幽灵车牌。
车到站了。
苏禾住在老城区边缘的一个小区,房子是父母留下的,有些年头了。
她今年二十八岁,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独居。
生活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直到今天下午。
回到家,她泡了杯茶,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了台灯。
暖黄的光晕下,日记本显得更加古老神秘。
她开始从头认真阅读。
活似乎很简单:上课、画画、和王姐聊天(王姐应该是房东或邻居)、偶尔和“老师”见面。
但渐渐地,一种不安感渗透在字里行间。
她从一月开始创作一组系列画,主题是“七日枯荣”,计划画七幅,描绘某种植物从盛开到凋零的七天过程。
奇怪的是,她从不具体描述画的是什么植物。
“1月7日。
开始第一幅画。
老师说这个主题很有深度,但提醒我注意分寸。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2月3日。
第三幅画完成。
王姐看了说有点吓人。
她说画不应该这样画。
我问她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3月15日。
第五幅画。
昨晚做了噩梦,梦见那些花在流血。
醒来后画了一上午,把颜色调暗了些。”
苏禾站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植物图鉴。
她大学时辅修过植物学,虽然现在工作与专业无关,但兴趣还在。
“七日枯荣”……什么植物的花期只有七天
昙花
但昙花只开一夜。
某些品种的牵牛花
也不对。
她继续往下读。
记主人应该是那里的学生)、梧桐巷(她住的地方)、西山公墓(4月5日清明节她去扫墓,但没有写是为谁扫墓)、还有“老地方”。
“老地方”出现了六次,但从没说明是哪里。
“4月12日。
今天去了老地方。
种子还没发芽。
还要等多久
”“4月18日。
老地方的土被翻动过。
有人去过了。
是谁
”“4月25日。
在老地方待了一下午。
我想我明白了老师的警告。
有些东西不该被画出来。”
窗外天色渐暗。
苏禾开了第二盏灯。
她翻到日记中有污渍的那页,用手里的手电筒仔细照了照。
污渍渗透了三四页纸,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反光。
她凑近闻了闻——除了霉味,还有一丝极淡的、甜腻的气息。
像是血。
这个念头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放下日记,走到窗边。
小区里路灯已经亮了,几个老人牵着狗在散步,一切平静如常。
但苏禾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她回到书桌前,打开电脑,搜索“江州美术学院1987年失踪”。
搜索结果不多。
有一条本地论坛2005年的老帖子:“江美那些年失踪的学生”。
楼主列举了江州美院历史上几个失踪案例,其中提到:“1987年确实有个女生失踪,叫什么忘了,好像是画画的。
当时闹得挺大,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下面只有三条回复,都是“真的假的
”“求详情”“楼主太监了”。
苏禾试图点开发帖人的头像,发现该用户最后登录时间是2007年。
她又搜索“1987年江州黑色轿车失踪”,这次跳出来一条新闻摘要:“1987年5月,江州市曾发生一系列离奇事件,多人声称看到‘幽灵轿车’,警方调查后认定为恶作剧……”点进去,链接已经失效。
苏禾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一本三十多年前的旧日记,一个可能已经失踪的女孩,一些语焉不详的记录——可能只是个青春期少女的胡思乱想,或者某个拙劣的恶作剧。
但那个车牌号怎么解释
还有日记最后那些越来越焦虑的文字
“4月30日。
他们来了。
我知道他们来了。
王姐说今天有两个人来打听我,说是远房亲戚。
我没有远房亲戚。”
“5月1日。
把日记藏起来了。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有人能找到它。
希望找到它的人,有勇气去看第七幅画。”
“5月2日。
老师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不相信他。
他的眼睛在说谎。”
“5月3日,雨。
种子已经埋好了……”苏禾拿起手机,想给朋友打个电话说说今天的发现,但手指悬在屏幕上又停住了。
说什么呢
说我买了一本奇怪的旧日记,可能涉及一桩三十多年前的悬案
朋友大概会建议她少看点悬疑小说。
窗外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
苏禾下意识地望向窗外,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小区门口。
距离太远,看不清车牌。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可能。
只是巧合。
但那辆车拐了个弯,消失了。
路灯的光晕在潮湿的地面上流淌,像融化的黄金。
苏禾重新坐回书桌前,打开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在“种子已经埋好了”这行字下面,她发现了一个之前没注意到的细节——纸的边缘有一个极小的折痕,像是有人在这里夹过什么东西。
她小心地展开折痕,用镊子轻轻撑开书页的装订缝隙。
一张照片滑了出来。
黑白照片,已经泛黄。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站在一片荒芜的院子里,身后是一栋老式建筑的轮廓。
她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头发扎成马尾,笑容腼腆。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1987.4.10,于老地方。”
女孩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但苏禾还是看清楚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笑,但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她的左手微微抬起,似乎想遮挡什么,又像是某种手势。
苏禾把照片拿到灯下仔细看。
女孩身后的建筑有些眼熟。
圆拱形窗户,爬满枯藤的砖墙,屋顶有破损的装饰性烟囱……她猛地站起来,冲到书架前翻找。
几分钟后,她找到了——一本江州市历史建筑图册。
快速翻到“工业遗存”章节,手指停在一张照片上。
江州第一棉纺织厂旧址,建于1923年,1988年拆除。
照片上的建筑和女孩身后的背景完全一致。
所以“老地方”是旧棉纺厂
那个地方她去过一次,两年前作为编辑去采风,现在已经是一片待开发的商业用地,围了起来,进不去。
苏禾回到书桌前,看着摊开的日记和那张旧照片。
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她应该就此打住,明天把日记交给***,或者干脆扔回旧书摊。
但她又想起了那双眼睛——那双在笑,却没有笑意的眼睛。
还有那个不存在的车牌号。
还有那片可疑的污渍。
她打开手机地图,搜索“江州第一棉纺织厂旧址”。
位置在老城区东侧,离她家有六公里。
卫星图上显示那里现在是一片空地,周围有围挡,北侧有一小片尚未拆除的附属建筑。
如果“第七幅画”真的在那里,如果日记主人真的埋下了什么“种子”……苏禾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四十七分。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她这样告诉自己,却已经打开了抽屉,取出手电筒和充电宝。
然后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深色外套。
理智在说“别去”,但好奇心已经像藤蔓一样缠绕了她的心脏。
她给朋友发了条微信:“如果明天中午我没联系你,帮我报警。”
然后附上了棉纺厂旧址的定位。
朋友很快回复:“
你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没什么,以防万一。”
“苏禾你到底要干嘛
需要我过来吗
”“不用,早点睡。”
发送完,她关掉手机,深吸一口气。
背包里装着日记本、手电筒、一把多功能刀、还有那本植物图鉴。
出门前,她犹豫了一下,又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她只能摸黑下楼。
走到三楼时,她隐约听见楼下有脚步声,很轻,但停住了。
苏禾屏住呼吸,也停下来。
几秒钟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
可能是邻居吧。
她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等了整整一分钟才继续往下走。
小区门口,保安亭亮着灯,老保安在打瞌睡。
苏禾悄悄溜出去,拦了辆出租车。
“去哪儿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正用手机听相声。
“棉纺厂路那边。”
苏禾说。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姑娘,那边现在可荒了,大晚上的去那儿干嘛
”“有点事。”
司机没再多问。
车子驶入夜色,穿过霓虹闪烁的市中心,渐渐驶入灯光稀疏的老城区。
路边的建筑越来越矮,越来越旧,有些已经拆了一半,**的钢筋像巨兽的肋骨。
二十分钟后,司机在一个路口停下:“前面进不去了,路封了。”
苏禾付钱下车。
司机摇下车窗:“姑娘,真不用我等你
”“不用,谢谢。”
出租车调头离开,尾灯的红光消失在拐角。
苏禾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的边缘。
眼前是延伸至黑暗中的围挡铁皮,上面喷着“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字样。
风从缝隙间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她打开手电筒,沿着围挡寻找入口。
走了约五十米,发现有一处铁皮被撬开了一个缺口,刚好够一个人侧身通过。
缺口后面是一片荒芜的空地。
手电光扫过之处,尽是碎砖瓦砾、生锈的机器零件和肆意生长的杂草。
远处,那栋仅存的附属建筑像一头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窗户空洞,仿佛失去眼睛的眼睛。
苏禾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每走一步,脚下的碎石都发出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日记里说“第七幅画在‘老地方’”,但没说具**置。
这地方虽然不大,但要找一幅可能埋在地下三十多年的画,无异***捞针。
除非……她想起日记里的一句话:“种子已经埋好了。”
还有:“老地方的土被翻动过。”
如果“种子”指的是画,那么它应该被埋在土里。
而有人翻动过土——可能是日记主人自己,也可能是“他们”。
苏禾走向那栋旧建筑。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红色的砖块。
门早已不见,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门口。
手电光探入室内。
一楼是个空旷的大房间,地上散落着废纸、酒瓶和烧过的木炭。
墙上有些涂鸦,大多是近期留下的。
她仔细检查地面,没有近期挖掘的痕迹。
角落里有一段通往二楼的楼梯,木质踏板已经腐朽不堪。
苏禾试探着踩了踩,嘎吱作响,但还算牢固。
二楼有三个房间。
她一一查看。
第一间像是办公室,有张锈蚀的铁桌;第二间堆满了破布和棉絮,可能是以前的储物室;第三间……手电光扫过第三间的墙壁时,苏禾停住了。
墙上有画。
不是涂鸦,是真正的画——用某种深色颜料直接画在墙上的,已经褪色剥落,但还能辨认出轮廓。
画的是一株植物,枝叶扭曲,花朵低垂,背景是一片混沌的暗红色。
风格阴郁得让人不适。
苏禾走近细看。
画的左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签名,已经模糊不清,但能看出是两个字。
她用手电凑近,几乎把脸贴到墙上。
“林……薇
”林薇。
会是日记主人的名字吗
她后退几步,想看清整幅画的全貌。
手电光从下往上移动,照到花朵部分时,她忽然发现那些花瓣的形状有些奇怪——不是自然的花瓣曲线,而是……而是像手指。
准确说,是像人的手指,纤细,微曲,仿佛在挣扎。
苏禾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爬上来。
她再次看向那株植物的主干,在昏暗的光线下,那扭曲的线条渐渐显现出另一种形态:像是一个蜷缩的人体。
“第七幅画……”她喃喃自语。
如果这就是第七幅画,那么“种子已经埋好了”是什么意思
画明明在这里,没有埋起来。
除非……苏禾蹲下身,用手电照射画下方的地面。
水泥地面,没有异常。
但她注意到墙角有一块地砖的边缘颜色不太一样,像是被撬开过又放回去。
她拿出多功能刀,撬开那块地砖。
下面是松软的泥土。
苏禾的心跳加快了。
她用手刨开表层的土,大约挖了十厘米深,指尖触到了一个硬物。
是个铁盒。
三十厘米见方,锈迹斑斑,但没有完全锈穿。
她费力地把它挖出来,很沉。
铁盒没有锁,只是用一根铁丝缠着。
苏禾解开铁丝,深吸一口气,掀开了盒盖。
手电光照进去的瞬间,她愣住了。
里面没有画。
只有一堆泥土,和埋在土里的——骨头。
细小的,属于人类的指骨,整齐地排列成某种图案。
而在骨头中间,是一株已经干枯的植物标本,枝叶完整,甚至还保留着几朵褪成灰白色的花。
苏禾认出了那种植物。
***。
“七日枯荣”指的是***花
不对,***的花期不止七天。
除非……她猛地想起植物图鉴上的一段记载:某些特殊培育的***品种,从开花到结果只需七天,是早期植物学实验的产物,后来因为伦理问题被禁止。
盒子里还有别的东西。
一张折叠的纸,和一个小玻璃瓶。
苏禾颤抖着手展开那张纸。
是一封信,字迹和日记相同。
“如果你找到了这个盒子,说明我已经不在了。
请不要报警,至少现在不要。
‘他们’无处不在,包括警局。
第七幅画不是一幅画,是七幅。
这是第一幅,剩下的六幅在其他地方。
每一幅画都对应一株‘七日***’,和一颗‘种子’。
‘种子’是1987年4月到5月之间失踪的七个女孩。
我是第七个。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请按照下面的线索找到剩下的盒子。
但要小心,‘他们’可能还在找你。
如果你害怕,就把一切忘掉。
有些真相,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林薇,1987.5.2”信的背面有一个列表:1.梧桐巷23号,后院槐树下2.江州美院旧画室,东墙第三块砖后3.西山公墓,第七区第17号墓4.滨江公园,老柳树洞内5.图书馆旧馆,三楼工具间通风口6.火车站,2号储物柜,密码0715每个地点后面都有一行小字:“小心‘园丁’。”
苏禾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信纸。
她看向那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几粒黑色的种子。
还有那些指骨。
七个女孩。
失踪。
种子。
这些词在她脑海中翻滚,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她盖上铁盒,想要放回原处,但又停住了。
如果“他们”还在监视这个地方,如果今晚有人来过……苏禾把铁盒重新埋好,恢复地砖,仔细抹去痕迹。
然后快速离开房间,下楼,穿过废墟。
走到围挡缺口时,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那栋旧建筑的二楼窗口,似乎有光一闪而过。
是手电筒的反光
还是自己的幻觉
苏禾不敢停留,侧身钻出缺口,沿着来时的路奔跑起来。
夜风灌进喉咙,带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她跑了很久,直到看见远处的路灯和车辆才停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手机没有信号。
她继续往前走,走了大约十分钟,信号恢复了一格。
她立刻叫了辆车。
等车的时候,她回头看向棉纺厂方向。
那片废墟在夜色中沉默着,像一个巨大的、尚未愈合的伤口。
车子来了。
苏禾上车,报出自家地址,然后瘫在后座上,闭着眼睛。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姑娘,你脸色很差,没事吧
”“没事,有点累。”
车子驶入霓虹灯海。
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酒吧门口聚集着年轻人,咖啡馆透出温暖的灯光,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安全。
但苏禾知道,在那片光鲜的表象之下,埋藏着三十多年前的黑暗秘密。
七个女孩。
七个“种子”。
而林薇说,“他们”无处不在。
回到家,苏禾反锁了门,拉上所有窗帘。
她把背包放在桌上,盯着它看了很久,才慢慢取出日记本和那封信。
七个地点。
她要一个个去找吗
如果林薇说的是真的,如果真的有七个女孩在1987年失踪,如果真的有“园丁”在监视这些地方……她打开电脑,搜索“1987年江州失踪女孩”。
这次,她换了一种搜索方式,加上了时间范围:1987年4月1日至5月31日。
第一条结果就让她屏住了呼吸。
《江州晚报》电子档案,月12日头版:“警方呼吁市民提供线索:近期我市发生多起年轻女性失踪案”报道很简短,只说四月以来已有四名年轻女性失踪,年龄在18-25岁之间,均为在校学生或刚毕业,警方正在全力侦查,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没有透露失踪者姓名,也没有照片。
苏禾继续搜索。
找到了几条后续报道,但都在五月下旬戛然而止。
最后一篇报道是5月28日的,只有一句话:“失踪案调查取得进展,警方已锁定重要线索。”
之后就再也没有相关报道。
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深井,泛起几圈涟漪,然后归于平静。
苏禾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眩晕。
林薇的日记结束于5月3日,而她提到的“种子”是四月到五月间失踪的七个女孩。
时间吻合。
她又搜索了那七个地点。
梧桐巷23号——地图显示那里现在是连锁便利店;江州美院旧画室——美院已经搬迁,原址现在是创意园区;西山公墓第七区——公墓还在,但十七号墓是谁的
滨江公园老柳树——公园经过多次改造,那棵柳树还在吗
图书馆旧馆——1989年就拆了,原址现在是商场;火车站2号储物柜——八十年代的储物柜早就拆除了。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些地方可能早已面目全非。
但林薇把线索留到现在,一定是有原因的。
也许那些盒子埋藏的位置很隐蔽,没有被发现。
或者,“他们”已经找到了,只是留在原地作为诱饵
苏禾看向那封信的最后一句:“如果你害怕,就把一切忘掉。”
她确实害怕。
但那双眼睛——照片上林薇的眼睛——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还有那些指骨。
如果她现在放弃,这七个女孩的真相可能永远石沉大海。
而“他们”可能还在某个角落,监视着,等待着下一个“种子”。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
苏禾知道,今晚她注定无法入眠。
她翻开日记本,再次阅读那些文字。
这一次,她注意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
林薇提到“老师”的次数很多,但从没说过他的名字。
只说他“很有影响力”,“认识很多人”。
王姐似乎是她的房东,一个“好心但胆小的女人”。
而那辆黑色轿车——江A·34871——林薇说车管所查不到这个号码。
但如果车牌是假的,或者属于某个不需要登记的特殊机构呢
苏禾打开一个新的浏览器窗口,输入“1987年江州特殊车牌”。
搜索结果大多是近年的政策解读。
但她在一个地方论坛的冷门板块找到了一条2009年的帖子,标题是:“有人记得八十年代那些‘幽灵车’吗
”楼主写道:“我爸以前是司机,他说八十年代末江州有一批车,挂的是特殊牌照,不在车管所系统里,据说是某个部门的专用车。
这些车经常在夜里出没,没人敢拦。
车牌好像都是江A·3开头的。”
下面有人回复:“听老人说过,好像是什么‘特别调查组’的车,权力很大。”
“特别调查组”
苏禾继续搜索这个关键词,加上“1987年江州”。
这次跳出了一些零散的信息:1985年至1989年间,江州市确实有一个“特别调查组”,直属市里,负责调查一些敏感案件,成员身份保密,权力很大,1989年底突然解散,档案没有公开。
如果林薇看到的黑色轿车属于这个特别调查组,那么“他们”就不是普通的罪犯,而是……苏禾不敢往下想。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三分。
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她应该睡觉,但大脑异常清醒。
七个地点。
她要去吗
如果去,从哪里开始
梧桐巷23号离她家最近,但那里现在是便利店,白天人多眼杂,晚上有监控。
西山公墓也许相对隐蔽,但公墓有管理员,而且第七区第17号墓——那里埋着谁
会是另一个“种子”吗
苏禾打开文档,开始整理已知信息:1.林薇,女,江州美院学生,1987年5月初失踪(假定)。
2.她创作了“七日枯荣”系列画,主题是七日***。
3.她提到七个“种子”,可能是1987年4-5月失踪的七个女孩。
4.她在七个地点埋藏了证据(
),每个地点有一幅画和一株***标本,可能还有骸骨。
5.“他们”可能是一个有权力的特殊组织,开黑色轿车,车牌可能是假的或特殊的。
6.“园丁”可能是“他们”的成员,负责监视或清理。
问题更多了:为什么是***
为什么是七个女孩
为什么林薇要留下线索
她遭遇了什么
她还活着吗
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还存在吗
苏禾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
小区里寂静无声,只有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远处的高架上偶尔有车驶过,拉出一道道光轨。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林薇在信中说:“第七幅画不是一幅画,是七幅。”
而她找到的铁盒里只有***标本和指骨,没有画。
墙上的那幅画是第一幅,那么其他六幅呢
也在那栋建筑里吗
还是分散在七个地点
苏禾决定明天再去一次棉纺厂,仔细检查那栋建筑。
也许还有其他画,或者其他线索。
但今晚,她需要休息。
她躺到床上,关掉灯,闭上眼睛。
黑暗中,不断浮现:墙上的扭曲植物、铁盒里的指骨、照片上林薇的眼睛、还有黑暗中一闪而过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陷入浅眠。
然后,她听见了声音。
很轻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钥匙开锁。
苏禾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
声音来自门口。
她屏住呼吸,轻轻下床,赤脚走到卧室门边,侧耳倾听。
咔嚓。
咔嚓。
确实是开锁的声音。
但她的门锁是完好的,而且这是老式防盗门,从外面很难撬开。
除非对方有钥匙。
苏禾想起今天下午回家时,在三楼听到的脚步声。
还有那辆驶过小区门口的黑色轿车。
她慢慢退回卧室,锁上门,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但手机没有信号。
怎么可能
刚才还有的。
她打开Wi-Fi,也连接不上。
像是有什么东西屏蔽了信号。
开锁的声音停止了。
然后是敲门声。
很轻,很有节奏:笃,笃笃,笃。
苏禾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又开始敲门。
这次重了些:咚,咚,咚。
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温和:“苏女士,我知道你在家。
请开门,我们需要谈谈。”
苏禾僵在原地。
“关于林薇的事。”
那个声音继续说,“我们只是想了解情况。
请你配合。”
他们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怎么知道林薇
“苏女士,如果你不开门,我们只能自己进来了。
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电子设备启动的声音,然后是锁芯转动的声音——不是撬锁,而是某种***在破解电子锁。
苏禾环顾卧室。
唯一的窗户外面是防盗网,出不去。
她快速思考:大声呼救
邻居可能听不见。
反抗
对方可能不止一个人。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开了。
苏禾抓起桌上的水果刀,退到墙角。
卧室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背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出是个高个子男人。
“苏女士,请放下刀。”
男人的声音依然平静,“我们不是来伤害你的。”
“你们是谁
”苏禾的声音在颤抖。
“特别调查组。”
男人说,向前走了一步,进入卧室。
光线照亮了他的脸:四十多岁,五官普通,穿着深色夹克,表情温和但眼神锐利。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守在门口。
“特别调查组……三十年前就解散了。”
苏禾说。
男人微微一笑:“有些部门只是换了个名字。
苏女士,你今天下午去了棉纺厂旧址,对吗
你找到了一些东西。
请交出来。”
“我什么都没找到。”
“林薇的日记,还有一封信。”
男人准确地说出了内容,“我们知道你拿了。
请交出来,这对你很重要。”
“如果我不交呢
”男人的笑容淡了些:“苏女士,你是个聪明人。
林薇的事很复杂,牵扯很多。
你只是个普通编辑,卷入这种事对你没好处。
把东西交出来,忘记这一切,继续过你的生活。”
“七个女孩失踪了。”
苏禾直视他的眼睛,“林薇是其中之一。
你们掩盖了真相。”
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较好。
请把东西给我。”
苏禾握紧了刀:“我要报警。”
“报警
”男人轻笑一声,“苏女士,你的手机现在没有信号。
而且,你觉得警察会相信谁
一个声称发现三十多年前悬案的编辑,还是我们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
苏禾举起了刀。
男人停住了,叹了口气:“何必呢
我们真的不想用强。”
就在这时,苏禾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不是来电,而是她设定的闹钟。
凌晨三点,每日备份闹钟。
男人身后的同伴低声说:“头儿,时间不多。”
男人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不是武器,而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像遥控器。
“苏女士,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把东西给我。”
“不。”
男人按下按钮。
苏禾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发黑,四肢无力。
刀从手中滑落,她瘫倒在地,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的画面是男人蹲下身,捡起她的背包,取出日记本和信。
“处理干净。”
他对同伴说。
然后黑暗吞没了一切。
第二天·追踪苏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墙上切出一道明亮的线。
她头痛欲裂,像是宿醉后的感觉。
般涌入脑海:旧书摊、日记、棉纺厂、铁盒、指骨、信、还有那两个男人……她猛地坐起来,环顾卧室。
一切如常,背包放在椅子上,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书籍和笔记本电脑。
她下床,检查背包。
日记本不见了。
那封信也不见了。
但其他东西都在:钱包、钥匙、纸巾、一支笔。
她冲到门口,检查门锁。
完好无损,没有撬动的痕迹。
难道是一场梦
苏禾打开手机,查看通话记录和消息。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发给朋友的:“如果明天中午我没联系你,帮我报警。”
下面有朋友昨晚的回复:“苏禾你到底要干嘛
需要我过来吗
”以及今天早上七点的消息:“你还活着吗
看到回话!”她回复:“我还好,昨晚睡着了。”
朋友秒回:“你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做了个噩梦,胡思乱想。
抱歉让你担心了。”
放下手机,苏禾感到一阵恍惚。
难道真的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因为看了那本日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清楚地记得那些细节:墙上的画、铁盒里的指骨、***标本、七个地点……还有那两个男人。
特别调查组。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
里面放着那本植物图鉴。
她翻开***的章节,仔细阅读。
没错,确实有“七日***”的实验品种记录,1980年代初在一些高校的植物实验室培育过,后因伦理问题被销毁。
所以不是梦。
但日记本确实不见了。
如果不是被拿走了,那就是她根本没买过那本日记
苏禾决定去一趟旧书摊。
洗漱,换衣服,匆匆出门。
周六早晨的小区很热闹,老人们在晨练,孩子在玩耍。
一切都那么正常。
旧书摊还在老地方。
摊主老头依然在摆弄那台收音机,这次在调频,滋滋的电流声夹杂着模糊的戏曲唱腔。
“老板,还记得我吗
昨天在你这儿买了本书。”
苏禾问。
老头抬头,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有点印象。
怎么了
”“那本深蓝色布面的日记本,你还有类似的书吗
”“日记本
”老头皱眉,“我这儿不卖日记本,都是小说杂志。
姑娘你记错了吧
”苏禾的心沉了下去:“就是昨天下午,我花了五块钱买的那本,深蓝色,布面精装,没有书名。”
老头摇头:“真没有。
我这儿昨天卖出去的只有几本武侠小说和一本烹饪书。
你是不是在别的摊买的
”苏禾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寒意。
摊主不像在说谎。
而且如果那两个人能半夜潜入她家拿走日记,也完全有能力让摊主“忘记”这件事。
“那……你认识收废品的老李吗
”她想起摊主昨天说书是从收废品的那儿来的。
“老李
”老头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那个骑三轮车收废品的
他前几天回老家了,得下个月才回来。”
“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我哪有。”
老头摆摆手,继续低头调收音机。
苏禾离开书摊,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日记被拿走了,线索中断了。
但她还记得信上的内容——七个地点,还有那句“小心园丁”。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林薇的警告是真的,那么“他们”可能还在监视她。
拿走日记,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但这也意味着,林薇说的是真的。
七个女孩真的失踪了,真的有“园丁”,真的有黑色轿车和特别调查组。
苏禾在一家咖啡馆坐下,点了杯美式。
她需要整理思路。
首先,她不能放弃。
林薇冒着风险留下线索,一定希望有人能找到真相。
七个女孩的家人可能还在等待答案。
其次,她需要帮手。
一个人太危险了。
但她能信任谁
朋友
同事
他们可能会觉得她疯了。
警察
透了警局……苏禾想起了昨天搜索到的信息:1987年的失踪案报道在五月下旬戛然而止,警方说“已锁定重要线索”,但再也没有下文。
这很不正常。
除非警方内部有人施压,或者案件被移交给了“特别调查组”。
她打开手机,搜索“江州1987年失踪女孩家属”。
这次她找到了一些更具体的信息。
在一个寻人网站上,有一个发布于2005年的帖子,标题是:“寻找姐姐林薇,1987年5月失踪,江州美院学生。”
发帖人叫林峰,自称是林薇的弟弟。
帖子详细描述了林薇的外貌特征:身高162cm,齐肩长发,右眼角有一颗小痣,失踪时穿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
最后见到她的是房东王阿姨(应该就是日记里的王姐),时间是1987年5月3日下午。
帖子下面有十几条回复,大多是安慰和提供类似案例的。
林峰在2007年回复过一次:“谢谢大家,还在寻找。”
之后就再也没有更新。
苏禾记下了林峰留下的联系方式:一个电子邮箱。
她立即注册了一个新邮箱,给林峰发了一封邮件:“林峰先生您好,我可能有一些关于您姐姐林薇的线索。
如果您还在寻找她,请回复这个邮箱。
出于安全考虑,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想知道:您是否听说过‘七日枯荣’或‘七日***’
您知道‘园丁’是谁吗
期待您的回复。
——一个关心此事的人”发送后,她关掉邮箱。
不确定林峰是否还会查看这个十几年前留下的邮箱,但这是唯一的线索。
接下来,她需要决定是否继续调查七个地点。
第一个地点:梧桐巷23号,后院槐树下。
梧桐巷离这里不远,步行二十分钟。
苏禾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
她决定去看看。
梧桐巷是一条狭窄的老街,两侧是建于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大多已经出租给外来务工人员。
23号是一栋三层小楼,一楼现在是便利店,二楼和三楼是住户。
苏禾假装要买东西,走进便利店。
店主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正在看电视剧。
“请问,这栋房子有后院吗
”苏禾买了一瓶水,状似随意地问。
“后院
”店主看了她一眼,“有啊,但锁着呢,堆杂物的。
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想租这里的房子,想看看环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