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下班后战争
入职第一天，我发现部门经理是昨晚在酒吧灌我酒的油腻男。
他当着全部门说：「新人要有眼色，比如帮领导擦擦桌子。」
我低头称是，转身把他偷***的证据发给了纪委。
三个月后他被带走时，在我耳边说：「你等着。」
等什么？等他诈骗公款的量刑报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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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叮”一声滑开，林薇踏进去，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按键上停留了一瞬，才按亮了十九楼。轿厢镜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眼底下一抹淡青，是昨天狂欢残留的印记，也被入职第一天的紧张悄悄覆盖。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是中央空调循环风混合着清洁剂的味道，一种属于写字楼特有的、规整又冷漠的气息。
指尖无意识蜷缩，捏紧了西装外套的袖口。这套行头是她咬牙置办的，剪裁利落，价格也足够利落地割走她半个月实习工资，只为了在今天——这个她挤破了头才进来的、业内知名的启明星策划公司——不露怯。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昨晚灯红酒绿的碎片，震耳的音乐，晃动的人影，还有那个隔着卡座、不断递来酒杯的，笑容黏腻的中年男人。她甩甩头，把那不适感驱散。新开始，林薇，专注眼前。
十九楼。光滑的玻璃门后，“策划部”三个黑色宋体字简洁有力。前台姑娘挂着标准的微笑，指引她走向开放办公区深处的一间独立办公室。
门虚掩着。
她抬手，指节尚未叩响门板，里面已经传来一个不算陌生的、带着某种圆滑腔调的声音：“……放心，王总，那块地皮的策划案，包在我身上，绝对让您满意！”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推开门。
宽大的办公桌后，旋转皮椅缓缓转过来。一张带着笑意、眼角堆起细纹的脸，在看到她的瞬间，那笑意凝固，随即以一种更夸张、更意味深长的弧度重新展开。
“哟！这不是小林吗？”张启明，新任的部门经理，站起身，绕过桌子走过来，带着一阵浓郁的古龙水气味，“真是巧啊，太巧了！昨晚还一起喝酒，今天就成同事了！”
他伸出手，不是握手，而是重重拍在林薇的肩膀上，力道不轻。“缘分，这就是缘分！”
林薇胃里一阵翻搅。昨晚被强行灌下的酒精似乎又开始在血管里灼烧。她垂下眼，避开那令人不适的审视目光，声音压得低而平稳：“张总，早上好。昨天……我不知道您就是我们部门的新经理。”
“现在知道也不晚嘛！”张启明哈哈一笑，收回手，目光却像涂了胶水，在她身上又黏了几秒，才转身，“走，带你认识认识同事们。”
开放办公区因为他们的出现而安静了一瞬，几十道目光明里暗里扫过来，带着好奇、打量，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林薇能感觉到那些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也落在身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经理背上。
张启明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停一下手里的活儿啊！”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新官上任的表演欲，“介绍一下，这位是林薇，我们部门的新同事，刚毕业的高材生！”他侧身，把林薇完全暴露在众人视野下，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亲昵得令人尴尬，“昨晚我们还在酒吧碰见了，小林很放得开，酒量不错，是块做策划的好料子！”
几句话，轻描淡写，却像无形的标签，啪一声贴在了林薇身上。她感到耳根发热，指甲悄悄掐进了掌心。
张启明似乎很满意制造的效果，他踱了两步，走到他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门口，那门敞开着，能看见里面锃亮的办公桌和皮椅。他伸出手指，随意地在那光可鉴人的红木桌面上一划，指尖沾上一点看不见的灰尘。
他抬起手，对着林薇，笑容可掬，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半个办公区的人听清：
“新人嘛，刚来公司，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眼色。”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薇低垂的头上，“比如，早上来了，帮领导擦擦桌子什么的。眼里要有活儿，懂吗？”
一片寂静。有敲键盘的声音突兀地停下，又假装无事发生地继续。有人低头假装整理文件，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弯起一点弧度。
屈辱感像细密的针，扎进皮肤。林薇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过分驯顺的平静。她微微躬身，声音清晰，不带一丝波澜：
“好的，张总。我明白了。”
她转身，走向茶水间，步伐稳得连自己都惊讶。身后，张启明带着满意的笑声和其他同事几声含糊的应和渐渐模糊。她在茶水间找到了干净的抹布，在温水下仔细冲洗，拧干。水声哗哗，掩盖了她过于用力的呼吸。
拿着微湿的抹布，她重新走进那间经理办公室。张启明已经坐回他的皮椅，正对着电脑屏幕指指点点，和旁边一个下属说着什么，没看她。
林薇沉默地开始擦拭。桌面，文件架，笔筒……动作标准，像个真正的、恭顺的新人。擦到桌子靠近主机的那一侧下方时，她的手腕不经意般轻轻碰了一下连接主机的一根数据线接口。接口似乎有些松动，屏幕上的窗口极小地闪烁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张启明正说到兴头上，完全没注意。
林薇的视线极快地从屏幕上掠过——一个打开的文件夹窗口，里面有几个文件名一闪而过：【XX***草案】、【内部参考勿外传】……还有一个命名为“餐饮发票”的PDF文件正打开着。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但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抹布平稳地移开，擦向桌角。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
擦完桌子，她安静地退了出去，把抹布放回原处。回到工位时，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比她年长几岁的女同事周静，悄悄推过来一小包独立包装的湿巾，眼神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同情，低声道：“新的，没用过。”
林薇接过，低声道谢。指尖冰凉。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的人几乎走空了。林薇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面前的午餐一口未动。她点开电脑的文件管理器，目光落在那个默认共享的部门公共盘符上。上午“擦拭”时看到的那个文件名，【餐饮发票】，像一枚烙印烫在脑海里。
公共盘符下的文件夹结构繁杂。她凭着记忆，尝试点开几个看似可能的路径。【项目部】-【临时文件】-【外部对接】……鼠标光标在一个命名为“ZQM_Private”的文件夹上停住。ZQM，张启明名字的缩写。Private，私人。
心跳如擂鼓。她尝试双击。
“无法访问。您没有查看此文件夹的权限。”
一条冰冷的系统提示弹出来。
果然。她靠向椅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直接访问行不通。她需要别的途径。
下午，分配给她的任务雪片般飞来，繁琐，初级，且毫无技术含量。整理堆积如山的过往项目资料，录入冗余的数据，甚至帮张启明核对他私人报销的出租车票时间地点。张启明经过她工位时，总会停下脚步，俯身，手指点在她的屏幕上，靠得极近，呼吸几乎喷在她耳侧。
“小林，这个格式不对，重做。”
“这个地方，颜色太刺眼，换掉。”
“效率，要注意效率啊。年轻人不要怕吃苦。”
每一次靠近，都带来一阵混合着古龙水与烟草味的压抑气流。林薇每一次都只是点头，低声应“是”，然后在他转身后，眼神里才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利。
核对那张出租车票时，她格外仔细。票面时间是一个周日的凌晨，地点是从一个距离公司很远的、以高档餐厅和私人会所闻名的区域，到张启明住的小区。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机查了一下那家餐厅人均消费的**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而报销事由，他写的是：“项目加班后，与团队成员讨论方案夜宵。”
团队？她看了一眼部门加班记录，那天晚上，整个部门只有张启明一个人的打卡记录。
她把票据信息准确录入系统，然后，用手机摄像头，对着屏幕上的报销申请界面，调整好角度，避开了自己的倒影，清晰地拍下了那张票据和报销事由。
几天后，一个需要多部门协作的紧急项目启动。张启明被任命为总负责人。他召开了部门会议，慷慨激昂地画了一通“公司重视”、“职业生涯机遇”的大饼，然后开始分配任务。
“林薇，”他点到她的名字，语气随意，“你刚来，经验不足，复杂的概念方案你先不用碰。这样，会议记录，端茶倒水，还有订餐这类后勤保障工作，就交给你了。要确保大家没有后顾之忧，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嘛。”
他说着，把自己那台银灰色的轻薄办公笔记本电脑推过来：“哦对了，我电脑里有一些过往的成功案例合集，你拿去，好好研究学习一下，做后勤也要有进步的眼光。密码是六个8，别外传。”他语气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越感。
林薇垂下眼帘，接过那台依然带着他体温的电脑，声音平静无波：“谢谢张总，我会认真学习。”
抱着那台电脑回到工位，她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机会。一个危险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订餐、记录会议纪要等琐事。直到下午，办公室里大部分人都在专注工作，或开始摸鱼等待下班时，她才连接上自己的手机热点——避开了公司的公共网络。
输入那串可笑的简单密码，系统顺利进入。桌面很干净，除了几个必要的办公软件和公司内部系统快捷方式，只有一个命名为“参考案例”的文件夹放在显眼位置。
她点开那个文件夹，里面确实是些无关紧要的过往方案。她关掉它，鼠标移到了硬盘分区。
C盘，系统文件。D盘，空荡荡。她点开查看隐藏文件的选项。
一个原本不显示的文件夹跳了出来——【私活】。
点进去。子文件夹分类明确：【A公司外包】【B项目私下对接】【个人投资参考】……还有一个，命名为【特殊账目】。
林薇深吸一口气，点开【特殊账目】。
里面是扫描件。大量的发票扫描件。餐费，礼品费，交通费，甚至还有几张个人奢侈品包的购买单据。其中一些发票的抬头，明明白白写着“启明星策划公司”，而收款方，却是一些与公司业务毫无关联的场所。还有几张，是她那天在屏幕惊鸿一瞥到的“餐饮发票”，金额巨大，开票方是那家高端餐厅，事由却写着“项目洽谈接待”。
她快速用数据线连接自己的加密U盘，将这些文件夹全部复制。进度条缓慢移动，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就在文件传输到百分之八十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林薇，张总让你把上周的会议纪要打印一份给他送过去。”是部门里那个总是围着张启明转的男同事赵磊。
林薇身体瞬间绷紧，但手指稳稳地放在鼠标上，没有慌乱地立刻拔掉U盘。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用非常自然的、带着一点被打断工作的小小烦躁的语气回应：“好的，稍等，我这个表格马上弄完，一分钟。”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她强迫自己盯着屏幕上的传输进度条，百分之八十五，八十七，九十……
赵磊“哦”了一声，似乎没察觉异常，脚步声又离开了。
进度条终于跳到百分之百。她迅速安全移除硬件，拔下U盘，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皮肤。然后，她才起身，去打印会议纪要。
走向张启明办公室的短短一段路，她感觉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接下来的日子，林薇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她利用一切张启明让她“打杂”的机会，接触流转的文件，留意他电话里零碎的交谈，核对各种票据的时间点和逻辑漏洞。她躲在公司无人注意的角落，用加密的网络通道，将U盘里的资料，连同她后期收集到的票据照片、打车软件记录截图等零碎证据，分批次，发送到了一个特定的纪委举报邮箱。
她做得极其小心，每一次发送都使用不同的公共网络，清理掉所有可能的数字痕迹。那个小小的U盘，被她藏在了宿舍一个绝不会被轻易找到的旧玩偶里。
生活依旧。张启明依旧在各种场合“提点”她，言语间的暗示越来越露骨。部门里有些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暧昧的怜悯或是不屑。只有周静，偶尔会在她被刁难后，默默帮她分担一点工作。
三个月的时间，在表面的平静和暗地的惊心动魄中流过。林薇已经渐渐熟悉了业务，甚至偷偷做了一份关于那个紧急项目的完整概念方案，藏在私人硬盘里。她知道张启明提交的那份，是东拼西凑、漏洞百出的东西。
这天下午，部门正在开项目复盘会。张启明坐在主位，侃侃而谈，将项目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轻描淡写地推给“其他部门配合不力”和“市场环境变化”。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人力资源总监和两名穿着普通夹克、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两名身着制服的公司保安。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人力资源总监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位的张启明脸上，声音公式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张启明经理，请出来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向你核实。”
张启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地站起身：“王总监？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那两名穿着夹克的男人走上前，其中一人亮了一下证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落针可闻的会议室：“张启明同志，我们是市纪委的，根据群众举报，现依法对你涉嫌***违法问题进行核实调查，请你配合。”
“纪委？”张启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什么举报？***！这是诬陷！”
他的目光猛地射向会议室角落里的林薇，那双总是带着油腻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怒、怀疑，还有一种濒临疯狂的狰狞。
林薇安静地坐在那里，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张启明被那两人一左一右“请”了出去，他挣扎着，回头死死盯着林薇，嘴里还在嘶吼着什么，却被关门声隔绝。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调查取证持续了几天。公司内部流言四起。张启明被带走后再未出现。官方没有明确通报，但关于他虚***套取公款、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回扣、在外开办同类公司窃取商业机密的传闻，已经绘声绘色地在各个茶水间流传。
正式通知下达那天，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公司发布了内部公告，简要说明了张启明因***违法，已被公司开除，并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林薇在工位上，平静地收拾着东西。她完成了实习期，提交了转正申请，以及那份她私下完成的、远比张启明那份出色的项目方案。上司震惊于她的能力和低调，她的去留已经不再是问题。
她抱着纸箱，走向电梯口。冤家路窄。或者说，有人刻意等在这里。
张启明竟然出现了。他像是变了一个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失去了所有往日的光鲜。两名穿着制服的人员跟在他身后，似乎是来办理最后的交接手续。
他看到林薇，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蚀骨的恨意。他猛地挣脱了一下，凑到林薇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颓败的气息。
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阴冷的诅咒：
“林薇……是你……好，很好。你等着。”
周围路过的人放慢了脚步，目光复杂地看过来。
林薇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她看着眼前这个一夜之间坍塌的男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情绪——不是恐惧，不是得意，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嘲讽。
她微微歪了歪头，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刺入空气：
“等什么？”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笑，“等他诈骗公款的量刑报告吗？”
张启明的脸瞬间扭曲成一种可怕的狰狞，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工作人员严厉地制止，用力拉走了。
林薇不再看他，抱着那个只装了几件个人物品的轻飘飘的纸箱，径直走向已经打开的电梯门。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面的一切目光、窃语和残存的混乱彻底隔绝。
轿厢平稳下行。
镜面里，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只有眼底最深处，跳动着一点微弱、却再也无法被轻易浇灭的火光。
电梯数字无声地递减，最终停在了一楼。门滑开，外面大厅的光线涌了进来，带着一种不同于十九楼的、更接近地面的实在感。
她抱着纸箱，走了出去，步伐稳定，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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